我再看向風竹,「傳我令,東宮府兵,放棄護府,全數迎敵。」
「娘娘,三思啊!」
侍女、側妃跪了一地,可我知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我意已決,護衛不了百姓的東宮,要之何用?!」
17
李側妃的法子果然管用,不出半個時辰,孩子便生了下來。
我只看了一眼,咦,真丑。
紅紅的,皺皺的,但是怪可愛的。
可惜,娘親不能陪你長大了。
這等逆天改命的方子,有個極大的壞處。
母體血崩,很難止住。
「李妹妹,你和徐妹妹抱著孩子,躲去暗道里,六皇子馬上就要來了。」
李側妃聞言,將孩子遞給徐良娣,「妹妹,你抱著小世子去吧,我陪著姐姐。」
徐良娣又遞給風竹,「不,我也要和姐姐同生共死。」
我看著這兩個傻姑娘,忍不住鼻頭冒酸,「我還有最后一仗要打,你們在這兒,我會分心的,乖,躲去地道里。」
徐良娣哭著撲在我床前:「姐姐騙人,哪有什麼最后一仗,你分明是想…」
我一個手刀劈中她的后頸。
徐良娣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風竹,帶他們下去,這是軍令。」
風竹含著淚看我,「將軍…」
見我目光決然,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風竹只好單膝跪下,鄭重一拜,一字一頓道,「卑職,遵命。」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我頭暈的發黑,看向李側妃,「妹妹,我還需你保住我半個時辰的性命,你可能做到?」
李側妃紅著眼點點頭,「我盡力。」
我虛弱地點點頭,躺在床上,等李側妃喂我喝下一碗吊命的湯藥后。
總算感覺,恢復了些許力氣。
按時辰算,六皇子差不多該來了。
果然,不消半刻鐘,一陣濃重的冷氣伴隨血腥氣,撲面而來。
「江云音,你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是為了讓本王心軟嗎?」
我睜眼,正對上六皇子陰鷙的眼神。
我笑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生不能同寢,但要是能死一塊兒,好像也不錯。」
六皇子沉默半晌,沉下眸,「云音,當初我向父皇求娶,為何你不肯嫁我?」
我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指尖,一時分不清到底誰的更冷,「兩個兵權在握的人結親,就算我肯,陛下肯嗎?」
這話半真半假。
陛下不肯是真,我不肯卻是因為,六皇子性子太過嗜殺,不適合為二世君主。
他今日所為,更印證了我夕年判斷。
「吉明,我好冷,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蓄著淚水看他,頗得徐良娣楚楚可憐模樣的真傳。
六皇子仍然冷著眸,但到底還是坐下身,環住了我,「云音,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去,好不好?」
我淡淡地看著他,看來,我開府門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點點滴滴的往事,浮上心頭。
若他不是皇子,沒有這麼大的野心,只是個閑散王爺。
或許,我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可世上沒有如果。
「吉明。」我看向他,款款深情。
沉靜如深潭的玉眸,終于有了絲絲裂痕。
卻不知,這點點溫情,只為了這關鍵一刻。
我從懷中掏出李側妃剛剛研制成功的絕命丸,以口渡藥。
卻在最后一刻,看見六皇子明湛的眼神,「云音,死在你手里,也算無憾。」
說完,唇上浮過星星點點的涼意。
糾葛愛恨,俱已成風。
18
「云音,云音……」焦急的呼喚在耳邊響起,像一道金色的光芒,劃破黑夜濃霧。
吃了絕命藥,我不是應該死了嗎?
怎麼還會聽到,有人喊我?
伴著疑惑,再睜開眼時,正對上太子布滿血絲的雙眸。
向來芝蘭玉樹的太子,一身戰甲血跡斑斑,還沒來得及換。
一雙墨眸更是寫滿了憔悴。
「你怎麼回來了?」我一張口,嗓音啞的厲害,像是半年沒喝過水一般。
「別說話,你好不容易從鬼門關里回來,再多歇歇。」
太子慌慌張張地倒了杯溫水來。
喝下后,我總算感覺自己半只腳踏回了人間。
「聽聞你病危了,我就什麼也顧不上,快馬加鞭回來了……」
從西北回來,就算日夜兼程,起碼要三日。
我晃晃還不甚清明的腦袋,「我睡了多久?」
太子:「七天。」
我看了眼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的小太子。
一向白凈的臉,黑了些,瘦了些,胡子拉碴了些。
「你就這麼守了我七天?」
太子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一瞬不瞬鎖住我,似乎生怕我又憑空消失一般。
「云音,莫說七天,便是七年,我也守。」
太子這話聽得我心里咯噔一聲。
這麼說來,若是那日我真死了,現在正好是……頭七。
難道,我不是真的活了,而是——回魂夜?
我猛地一把掐住太子的臉蛋子,太子嗷的一聲嚎了出來。
「啊,疼疼疼!」
聽到太子喊疼,我長長舒了口氣。
哦,知道疼啊,還好還好,那就是真活了。
我放心下來,撒開手,又驚覺不對,「你回來了,前線怎麼辦?」
「六皇子死的消息,是一同送到的,北地一聽,便投降了。」
什麼?!
看來這六皇子,果然和羌族有勾結。
怪不得這大旱之年,羌族還能在節節敗退的情況下,連攻數月不退。
搞了半天,賑災的銀兩和糧草,拐了個彎直接資敵了。
這六皇子,為了一己私欲,不惜枉顧人命江山,是個狠角色。
若是托生個普通將軍,會讓敵人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