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原來阿圖羅住進了將軍府。
按道理說大家都走了,陵翊也該離開了,平日里他最是坐不住,今日卻堅持崗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了不動。
「陵翊,你還有什麼事嗎?」齊瑄往椅背上一靠,干脆開始下逐客令。
被點名的陵翊見我轉過頭來看他,長出了一口氣,白嫩的臉上有些泛紅,眼看著齊瑄的臉色越來越差,終于問出了憋了半天的問題:「不知方才的芙蓉糕是小嫂嫂哪里買的?」
陵翊會問這個問題我確實沒有想到,也未曾聽說過小侯爺愛吃芙蓉糕啊,我記得他最不喜的便是甜食。
齊瑄圈著我靠在椅背上,半闔著眸子等著陵翊快點兒出去,見我沒有馬上答話,唇角勾了一下,瞬間明了了我的心思,抬眸望向陵翊:「可是要送給兆然公主?」
被猜中心思的陵翊刷地站了起來,連答案都不顧了,扶著桌角臉色爆紅,喊了一句「誰要送給她了?」便奪門而出,連凳子都帶歪了。
我還沒緩過神來,被齊瑄托著下巴轉過頭同他對視,明明是在戰場上斬下敵軍將領首級的驍勇將軍,卻偏偏生了一副溫潤、恬淡的仙君樣子。
仙君嘴角一撇,蹭過我的面頰:「翹翹不要看他了。」
猛地被這樣一蹭,我的防線瞬間崩潰,收回的視線同齊瑄交錯,我不知為何有些面上發燙。
可是來這兒不是有問題要問嗎,怎麼能沉迷于聲色呢!我晃晃腦袋,試圖從美色中掙脫。
十
齊瑄的手落在我的發頂,笑了一聲,摁住了我亂晃的頭,忽然正色:「翹翹是要問我什麼事嗎?」
我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然后將自己的問題擺了出來:「我想知道,外面為什麼都傳我受傷了?我覺得,是你允許這個消息流傳的,我沒有說不行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兆然知道我沒有受傷。」
齊瑄點頭,手往下滑抽走了我的發簪。發簪落進他的手中,隨著手指的轉動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然后被擱置在桌子上。頭發散落而下,他準確無誤地伸手卷住了我的一縷頭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向我拋出了一個新的疑問:「翹翹想知道夫君在做什麼嗎?」
我不知如何作答,我隱約明白,如果我點頭,齊瑄告訴我的答案將會打破我所有平淡的生活。可是,讓齊瑄自己承擔著這些危險的事,我并不愿意。
齊瑄卷著我頭發的動作越來越慢,我咬住下唇,點了頭。
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點頭,我的頭發從齊瑄的手中滑落,這人忽然就笑了,眸光璀璨而不自知:「是因為擔心夫君嗎?」
隨著我再次點頭的動作,齊瑄眼底的笑意堆積到了頂峰,如同煙花一般一朵接著一朵地炸開。
所有的事情,都被齊瑄鋪展開來。首先展開的,卻是元念卿的事。
啊,不,是玄卿。
那日我同玄卿一齊去邕王府,那個讓軒和郡主歇斯底里地瘋了一般想要殺掉的人,其實就是玄卿。
軒和郡主與玄卿指腹為婚,這本是一樁美事,可壞在了澌瀾公主居然與侍衛私通之事之上。
「可是,不是已經弄清楚了嗎?公主是冤枉的。」我有些不解,打斷了齊瑄的話,「明明太后都親口承認了。
」
齊瑄揉了揉我的發頂,告訴我事情不是這樣的。
先皇對澌瀾公主寵愛有加之時,這門婚事便是榮寵。邕王是異姓封王,女兒能嫁給這樣受寵的皇子,必然是眼巴巴地盼著的。可是澌瀾公主被人陷害,最后冷宮自刎,只剩下玄卿一個被送往邊疆,無依無靠。這門婚事便是恥辱。
尤其是后來先皇駕崩,太子登基。太后做皇后時便將澌瀾公主與玄卿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做了太后更不必說。皇帝對自己這個弟弟的態度也是任其自生自滅。
皇帝多疑,邕王本就是異姓,又有這樣一門婚事在身,更是引得皇帝猜忌。當年軒和郡主被拐走一事,更有傳言是皇帝所為,為的就是敲打邕王府。
「可是當時軒和郡主尚且年幼啊!」我坐在齊瑄懷里皺眉,記起來上次皇上給齊瑄下藥的事,頗為不滿。
怎麼這行事作風,不像皇帝像個土匪呢?
齊瑄捏了云片糕遞到我嘴邊,我氣鼓鼓地咬了一口,吞下去了才說話,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點什麼:「所以,其實邕王府派刺客來真的是為了殺了美,啊,殺了皇子殿下?然后現在外面傳邕王府派刺客潛入王府傷了我,其實是為了讓皇帝對邕王不滿是不是?」
我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前段時間邊關騷亂,齊瑄頻頻地被皇帝召進宮中議事,可見邊關之事不可小覷。這種關頭,派刺客進將軍府,是何居心?
咬齊瑄手中的最后一口云片糕時,齊瑄的手突然往前一送,我的動作停頓不及時,一口咬住了齊瑄的手。
齊瑄也不抽手,只是笑:「翹翹真聰明。」
聰明倒是也不聰明,都講得這般明白了,我若是再不明白,該是個蠢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