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再畫拉大提琴的我,不會再替我打開那扇門,他不會再朝我伸出手。
他讓我去給他摘一朵春風里的花, 卻永遠安靜地消失在春天,消失在我回來見他之前。
這更像是一種懲罰。
爸爸捏上我的肩膀,看著呆呆的我說:「盈盈,看見了嗎?你做錯的事情,也許是別人承擔后果,不要再做錯事情了, 好嗎?」
很多年了,我有時候感覺自己一直在奔跑, 又一直被囚禁在那張病床上。我比時序要健康,卻更像一個絕癥的病人。
愧疚成疾。終年未愈。
直到遇見江宴,他像一個童話里的魔王, 有火一樣的生命力,永不畏懼、永不退縮。
這一次的夢里, 我沒有再奔跑了。
我停下腳步, 把白玉蘭放在了腳下,我說:「時序,我要繼續往前走了。你要好好的。」
16
我在病房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江宴在床沿等睡著了, 只敢占一小塊地方, 像是很多天沒睡過覺的模樣,睡夢里也攥著我的手, 中指戴著婚戒,我的那一枚女戒被他串起來,掛在了脖子上。
我打開了微博,江宴難得發了條博客。
只是一張照片, 他扣著我的手,但我的手上并沒有戒指。眼尖的網友看見他露出來的項鏈一角,評論區都在嘲笑他。
「江少,追妻火葬場了吧。大美女不珍惜,現在眼睛哭腫都沒人看你。」
「不愧是有錢人,婚戒都一個人戴倆。強。」
江宴一個個回復了,都是同樣的字:「滾。」
外頭的白玉蘭開了,在夜幕下純白得幾近發光。
我看得出神,回過頭時發現江宴早就醒了,不知道看了我有多久, 眉眼間再沒一點狂妄。
江宴一直抿著唇沒說話, 在很小心地等著我的態度。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還是腫的。
我嘆了口氣, 找了冰塊幫他消腫。聽人說江宴這兩天出門都是戴墨鏡的, 我以前從沒想過他會哭這麼多回。
江宴突然開口說:「儲盈,你接下來想做什麼事情、想做什麼樣的人,都可以真的去做。」
我想了想, 問:「解除婚約也可以嗎?」
他頓了很久,嗓子都啞了,他說:「可以。但我會一直喜歡你, 繼續跟著你。除了我, 誰都不可以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心里的,也不可以。」
我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緊緊地扣住我的手。我沒有推開他。
我會做我自己, 正如時序希望的那樣一直往前走,不再被困在十七歲的那個春天。
命運的齒輪發出契合的咔噠一聲。
白玉蘭在春夜中搖曳。
我和江宴,還有無數個春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