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慢慢發現,她恨我。
她來我房間隨意翻找東西,在我制止后哭著出去找養父母,說我讓她滾出我家。
她會掐自己,說我打她。
她會在餐桌上吃飯,突然號啕大哭,說我嘲笑她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養父母對我的眼神越來越冷漠。
我還聽到過他們商量,等我高考后送我回親媽那里。
高考前兩周是我們兩個的生日,他們出去慶祝,很晚才回來。
我站在客房狹窄的窗戶前,看他們一家三口幸福地手牽著手。
我很羨慕,也很內疚,是我阻礙了他們的幸福。
不過,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高考前一周,在陳茜跟養父母說,我嘲笑她跟豆芽干一樣痩時,我被掃地出門。
在顧子衿的幫助下,我才沒有流落街頭。
我卻永遠忘不掉,養母冰冷的眼神:「向朝,你太讓我們失望了,你搶了茜茜的爸爸媽媽這麼多年,你欠她的!」
12
我沒打算告訴周懷之回家的事,下到車庫計劃借輛車時,發現他早等在那里。
他靠在柱子上,見我來了,「嘖」一聲,頗為不耐地說:「愣著做什麼?快點。」
我傻了一般飄過去。
他牽過我的左手,皺著眉左右看:「戴上戒指,誰結婚了一天戒指都不戴的。」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看在他陪我去陳家的份上,我把抱怨的話吞回去,從包里掏出戒指戴上。
周懷之這才滿意,施舍給我一個點頭。
13
養父母十分熱情,陳茜也不再是當年瘦瘦小小的女孩。
她豐滿很多,也高了不少,穿著白色的長裙,仰著頭,像一只驕傲的小天鵝。
陳茜甜甜一笑:「姐姐,姐夫。」
具體來說,我比她出生早幾分鐘,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叫我,我不自然地笑笑。
餐桌上養父對周懷之噓寒問暖,活像一個好父親。
陳茜坐在我對面,談話空隙,她突然問我:「姐姐,姐夫是不是跟喬愿關系很好啊?我是她的粉絲,能讓姐夫幫我要個簽名嗎?」
她的一番話成功讓餐桌陷入寂靜,陳茜狀似無知,吐了吐舌頭:「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養母親昵地捏捏她的臉:「胡說什麼呢,姐夫肯定是因為工作。」
養母轉而對我以一副教育的口吻說:「朝朝,你可別為了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跟懷之吵架,他在外面工作,肯定要逢場作戲,你要顧好后方。」
「你是不是找了一份工作?這可不太好。」她不認可地說,「你得當好懷之的賢內助。」
她這一番話可謂是感天動地,可以稱之為丈母娘的典范,我要是周懷之,不得感激涕零?
我用審視的目 光看著養母:「如果是陳茜,你也會這麼勸她嗎?」
養母表情一變:「茜茜哪有你這麼好的福氣?她得靠自己。半年前在你爸的介紹下進了一家公司,她老板狗眼看人低,看你爸沒落,欺負她,讓她干雜活。茜茜多努力做事都沒用,老板還把升職的機會給一個處處不如她的女生,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茜茜一生氣就辭職了。」
以陳茜對我雙面人的態度,養母的話存疑。
養母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說:「要不,讓懷之在公司給茜茜安排一個工作,茜茜聰明能干,肯定很快能勝任高管的職位。
這樣,你們兩姐妹一個在內,一個在外,一起減輕懷之的壓力,都是一家人嘛。」
她圖窮匕見,全然一副寵愛女兒的慈母形象。
養父雖然不說話,但明顯也是這個意思。
陳茜坐在他們中間,勝券在握的模樣,如被捧在掌心的公主。
這讓我想到我被掃地出門的前一天。
我聽到養母跟養父說:「茜茜都為了趕走向朝傷害自己了,家里容不下她,不能讓茜茜寒心。」
養父嘆一口氣。
我那時才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只是不想站在我這邊。
乃至后來,陳茜無法容忍跟我在一個城市,他們都張羅著送我出國。
他們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我欠陳茜太多。
私底下,陳茜得意地說:「便宜你了,德國留學對你們這種窮人來說剛剛好。」
14
我沒看周懷之,沒詢問他的意見,提聲道:「不行。」
養母的笑容凝固:「這孩子,百善孝為先,爸媽的這點小請求你都不愿意幫嗎?」
許是周懷之的沉默給了他們信心,養父跟著責怪:「你捫心自問,我們陳家養你這麼多年,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妹妹可是過了十幾年苦日子!」
養母苦口婆心:「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爸爸媽媽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茜茜是你妹妹,你忍心讓她在外頭被人欺負嗎?」
又來了又來了!
每當我不想順他們的心意,他們都會來這套,數落我從陳茜處偷來的幸福。
他們說我欠她的。
可是,我做了什麼?
是我讓那個女人將我換給陳家的嗎?
是我明知道自己不是陳家的女兒,還鳩占鵲巢嗎?
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要承受全部的后果!
這一次,我不想再忍受了!
為什麼我要為別人的錯誤買單?一次又一次,像背負無底洞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