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周懷之這幾個月來的和顏悅色讓他產生錯覺,以為能拿捏老丈人的姿態。
周懷之不吃這套:「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還是,你想我把那五千萬收回來?」
養父公司年前的一場意外導致破產,養父散盡家財加上周懷之的五千萬,才讓他免于牢獄之災。
現在,他們是靠從周懷之指縫里漏出的一點油水,維持現在的生活。
周懷之這一出釜底抽薪,意味著他們得自己尋出路。ყz
他拖著我出陳家的門后,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松開我的手,面若寒霜:「你就為了這種家人丟下我?」
他說完沉著臉上車。
我坐在副駕駛上,更加清晰地看到他右額角的傷,還有血絲滲出來。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
周懷之偏過頭,我的指尖只落到他的側臉,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波瀾。
車子啟動,我忽然有點難過。
我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他真的能接受嗎?
畢竟,我是真的拿了他爸的五百萬。
將車停到車庫,周懷之走在前頭,我跟在后面。
剛走到門口,草叢里突然鉆出幾個蒙面人。
瞬息之間,我被抓住手,包也被搶過丟出去,我驚慌大喊:「周懷之!」
「你們是誰?」周懷之瞳孔猛 縮,毫不猶豫地上來救我,卻被攔下。
我著急道:「周懷之,小心右手!」
那綁匪想把我拖走,我拼命掙扎,戳他的眼,踢他的下身。
綁匪訓練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根本不把我的小手段放眼里,輕易制止。
我被他拖著往外走,周懷之急眼,踢開面前綁匪,撲過來一拳揮在拉著我的綁匪臉上。
綁匪哀號一聲,松開我。
周懷之大喊:「去報警!」ƔƵ
我們住的是獨棟別墅,左鄰右舍隔了很長一段距離,更詭異的是,家里的阿姨沒有一點動靜。
周懷之不能出事!
我著急忙慌找包,剛掏出手機,綁匪朝我撲來。
周懷之轉頭看到這一幕,眼底猩紅一片,不知從哪摸一塊石頭,朝那人的頭砸去。
千鈞一發之際,綁匪拉下面罩,驚慌道:「少爺,是我!」
17
石塊懸在空中。
一個穿著黑色工作套裝,打扮精練的中年女人拍著手從暗處出來:「好好好,好演技。」
周懷之也被眼前這狀況弄得莫名其妙,放下石頭:「媽,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瞠目結舌。
她就是周懷之的媽媽,我名義上的婆婆,林婉。
林婉盤著手,她不高,卻很有強人氣勢:「我是擔心一個無辜女孩被你禍害了,想讓她看清你的真面目,沒想到你小子是真會演。」
周懷之氣笑了:「你該擔心的是我,不是她。」
林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勺,怒氣沖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跟你爸也是!朝朝多好一個女孩,剛才一直擔心你的手,還要被你誣陷,真是最毒男人心!」
剛見面就被夸,我臉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他的右手,本來就是因為我才受的傷。」
這不得不提到四年前那場車禍。
我大學是在本市,讀了大學后我沒有再回過陳家。
陳茜復讀一年后,跟我上了一個學校,我們偶然遇到過,她立即沖過來質問我留在本市是不是圖陳家的財產。
讓我別癡心妄想。
我只覺得她不可理喻,我選擇這所學校,一是因為它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二是顧子衿和周懷之也留在本市。
那時,我跟周懷之交往兩年。
然而沒過多久,好久沒見的養父母找上門。
我一開始很高興,以為他們是想我了,其實,我也很想他們。
哪知道他們開口第一句,是問我想不想去德國留學,他們會負責我第一年的生活費。
養母哭著對我說,陳茜因為我,絕食在家里鬧,讓我看在他們把我當親生女兒疼愛了十幾年的份上,成全她作為母親的愛。
我無法忽視養母眼里的淚,即使那里再也沒有對我的愛。
我竟然,真的開始考慮這件事。
周懷之知道后,從家里跑過來:「朝朝,去兜風好不好,我新買了跑車!」
他帶著我繞海行駛,晚風迎面吹來,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甚至某一刻,我想著要是能隨風飄走,就好了。
我不會再難 過,不會再憂愁。
周懷之不認同我的想法:「朝朝,我知道你很愛阿姨和叔叔,可是他們不愛你啊。你只是被不存在的愛束縛了,你應該為自己而活。」
他說得對。
我以為只要我聽話,再聽話,他們全部投注在陳茜身上的眼神,會朝我傾斜,哪怕一點點。
我畫地為牢,將自己圈在一個標準里,那個標準就是:當一個最聽話最懂事的孩子。
意外是這時候發生的。
幾個醉漢在路邊晃悠,一個酒瓶朝我們砸過來,正好在周懷之頭上碎開。
他痛呼一聲,失去方向感,車子撞上路邊的樹,掉落的樹干插進玻璃。
在那前一秒,他撲過來,將我護在身下。
我們被拉到醫院。
我是輕傷,周懷之失血過多,被送進手術室。
我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眼前一片猩紅,不是我的血,是周懷之的。
他的右手,被一根碩大的玻璃碎片深深地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