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皇嫂,后宮如同虛設。
那一年,言一繼位國師。
皇嫂尊崇佛法。
每個月都去言一的偏殿,與他探討半日。
他們聊佛經的時候,我便坐在一旁打瞌睡。
我實在不明白,那麼枯燥的經文,他們怎麼能聊的那麼投緣。
可是言一很開心。
我跟在他身邊太久了。
太了解他的情緒波動。
雖然他并未笑,可話多了很多。
我以為,他是愛經文。
臨死才明白。
他是愛皇嫂。
皇嫂是個很溫柔且柔弱的女子。
她說話聲音很小,也不會翻墻。
做事謹慎小心,知書達理。
是個和我截然不同的女子。
她對誰都很溫柔,我很喜歡她。
她總是來言一這里抄經文。
尤其是從她有孕后。
從半日,呆到一日。
直到皇兄駕崩。
言一稱帝。
我被囚禁。
她卻仍舊是皇后。
我才知道。
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溫柔善意不過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
糖衣炮彈罷了。
15.
我心疼的厲害。
不愿意繼續往下想。
強迫自己醒來。
迦言坐在床邊。
我刻意壓抑的那一幕幕在我腦海又過了一遍。
仿佛又經歷了一次傷害。
我突然有些恨他。
恨他騙我,也恨他不許我忘記。
「尊者怎麼還沒走。」
「想跟你解釋。」
我嗤笑。
「解釋了就當沒發生?
十年,我不相信你是迫于無奈。
都過去了,我都放下了。
尊者也放下吧。」
「不可能。」
迦言捋了捋袍子,厚顏無恥道。
「凡間的事,可以過去了。
現在,也可以從新開始。」
「我快要成親了!」
「現在還沒成親,一切都有變數。」
我抬腿踹了他一腳。
「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以前不喜歡我,現在跑來裝什麼深情。
」
迦言握住我的腳塞回被子里。
「從前對不起你,現在補償你不行嗎?
凡間歷劫本就是命薄,我無力更改。
沒及時喜歡你,你該怪司命。
明日,我就去把他打一頓,替你出氣。」
我撫著胸口,大口喘了喘。
簡直無恥至極!
「別激動,打他算我頭上。
不會說是你的意思。」
我心肝都顫了!
這廝還慢條斯理,厚顏無恥的繼續說。
「說起來,也怪你。
你自盡做什麼。
就不能等等?
興許過幾年,我就回過勁娶你了。
你怎麼那麼急呢。
十年你都等了,就差那凡間幾年?
虧你還是修行之人,一點不穩妥。
說起來也怪你爹,素質素質沒給你提上來。
性子也沒教穩妥。
得虧遇到的是我。
不嫌棄你。」
我握緊拳頭,用力砸了砸床。
「厚顏無恥!
無恥至極!」
迦言又握住我的拳頭,放到唇邊吹了吹。
「疼不疼?」
我收回手,不想在跟他廢話。
我怕自己氣死。
「時候不早了,男女授受不親。
尊者快回自己房去吧。
省的給我招惹閑話。」
迦言嗯一聲,身子卻一動不動,抬眸繼續看著我。
那雙從前清冷無比的眸子,眼下竟帶了絲纏綿悱惻的情意。
我有些不適應的垂下頭。
他臉上掛著淡然的笑:「你是害羞嘛?」
「我沒有!我不是人間的元禧。
我是鳳族帝姬,我自幼就知道我的夫君是墨堯。
人間不過十載,可我與墨堯已經數萬年的情意。」
迦言臉色漸漸沉下來。
方才得情意綿綿也被陰沉替代。
「元禧,我再說一次。
你不會嫁給他。
多少年的情意。
你都得忘了。
從你招惹我開始。
你就只能是我的。」
我懶得同他爭辯。
我與墨堯的姻緣早在三生石上綁了紅線。
只要我不死,我就得嫁他。
西天梵境的確修為強大。
可他們是僧侶。
要絕情斷愛,終生呆在梵境。
受蒼生萬物供養,也庇護萬物。
這是他的職責。
我只當他眼下是心有執念,并未當真。
16.
迦言在八方神殿住下。
每日五更天準時敲我房門。
我裝聾作啞。
他就沖進房里將我從衾被拽起。
告訴我修煉要刻苦。
不可貪圖安逸。
可你要問他修煉什麼。
他就帶著我在八方找處僻靜且風景好的地方。
一坐就是一日…
坐到第十五日的時候。
我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干嘛。」
迦言側目看我,一臉無辜。
「什麼干嘛?從前不一直這樣嗎?」
我無語。
從前?
「你不就喜歡和我坐一起。
你困了也可以打瞌睡。
我肩膀還給你靠。」
我揉了揉太陽穴。
「尊者,你是不是七情六欲沒斷干凈啊?
你不去守護你的天下蒼生。
日日在這惦記男歡女愛?」
迦言坦然道:「我此刻就在守護我的萬物蒼生。
順帶和我的萬物蒼生談談男歡女愛。
有何不妥?」
「不妥!
第一,我不想和你有牽扯。
第二,我是未來天后,我的夫君是墨堯。
無論你承認不承認。」
迦言懶倦地靠在樹干上,表情邪佞又暴戾。
真的。
一點不像和尚。
一點不像佛。
「你非得提你和那太子的婚事嗎。
元禧,你對我是不是不夠了解。
把我惹怒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眼下迦言的表情讓我想起了人間的言一。
皇兄死后,其實是有一批死忠的。
那些人都是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在百姓中威望也很高。
可為了順利登基。
言一選擇了最殘酷且直接的方式。
他將那些老臣剝皮抽筋掛在城門。
以此警告他人。
反抗他的人。
就是這麼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