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到了我的臉上手上。
母后哭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母后從來都是最剛強的,曾經面對父皇的折辱,母妃的離世,她都沒有哭,在過去的很多年她都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將我和兄姐緊緊的護在羽翼之下……
輕微的掙扎著,想要從她的懷里起來給她擦眼淚,卻被緊緊的摟著:
「母后和你哥哥商量過了,給你改封,封號就叫長寧!以后的日子里,我的阿素要一世長寧才好呀!」
皇后嫂嫂和阿姐也在旁邊勸解著,等到大家情緒都穩定下來的時候,我認真向母后斂衣肅容下拜:
「母親,兒臣回家了!」
在接下來的宴會中,在接下來的家宴中,母后始終緊緊握住我的手,仿佛我會一瞬間的消失,她一句也沒有提我在越國公府發生的事情,滿心歡喜的看著我的明秀
「母后和你大哥早就想好了該給我們的明秀起什麼封號,永徽,你看怎麼樣?爵位就封郡主,可憐了我的小孫女,攤上那麼個狼心狗肺的父親!」
我抱著母后的手臂撒嬌道:「怎樣都好,母后選的都好!」
當夜,宮里舉辦了一個小型的宴會,沒有臣子命婦,沒有諸多的規矩,只有我們一家團聚,自此之后,皇宮內外人盡皆知,以前的潯安公主,今日的長寧長公主深得新帝和太后的喜愛,恩寵日隆。
那天進宮之后,由于母后舍不得的原因,我就帶著明秀一直留宿在曾經未出閣的宮中,蘭惠給我帶來外面議論紛紛的消息時,我正在欣賞阿姐特意送來的侍人,要不怎麼說是親姐妹呢,就是了解我的喜好。
此人美貌比越琪更甚!
宮人奉上新制的桃花引,抿了一口,只覺得滿身順暢安逸,許多年了,總算有一點兒放松安穩的日子了。
聽說最近越琪要見我,想了想,如今萬事皆如意,唯一的不如意也只有他了,見見也無妨。
再見到越琪的時候,他已經身著囚衣,手腳戴枷了,可是周身姿態依然是那般的雍容端方,神色從容,饒是已經和他是你死我活的政敵的情形下,我心中還是暗贊一聲。
走進去,衙役皂隸們皆躬身叩首,婢女們為我整理好了軟椅,便都退下,牢房內除了我和他再沒有別人了。
他抬眸看我,半響開口道:「阿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事情不對的?」
「郎君這個話倒是讓妾身不懂了,你指的是什麼事情呢?」
「是你曾經給五皇兄效力要害太子哥哥呢,還是你把你和方氏所出的明珠抱回來充當我的養女呢?」
越琪拊掌贊嘆,動作間帶出鐵鏈嘩嘩作響,「琪小看了公主,天下人都以為公主愛極了琪,琪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卻不想原來自己也是公主的棋子。只是不想當年我們恩愛無比,如今卻落得如今的下場,當真是世事難料啊!」
我搖了搖頭,平視著他的眼睛認真道:
「其實一開始,本宮是喜歡你的,越郎美貌,天下皆知,本宮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阿琪,你不該拿我蕭素當成蠢貨的。」
我長在深宮,看慣了這世間錦繡,男歡女愛,這深宮中有多少女子曾經一場癡心錯付,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
十二樓前盡曉妝,望仙樓上望君王!
情愛是什麼?不過就是你騙騙我,我騙騙你的游戲罷了!
可笑越琪,竟以為我真的信他。
我在他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突然覺得沒有意思,曾經總有恩情在,又還有女兒。
罷了,讓他死個明白吧。
五
「你的父親越安是當年先帝的伴讀,先帝早年不受寵,你父親不過是當了 2 年的伴讀,便回到了家鄉,至此這段經歷也很少有人知道。」
「慶元十五年,越侯府舉家從汝南搬回京中。」
「慶元十八年,本宮冊封潯安公主,正值鳳臺選婿,先帝為本宮選了你為駙馬,本宮奉旨嫁你,而你心愛的方氏因為家族獲罪,淪為奴籍,你將她送回老家好生照料,阿琪,本宮說的是也不是?
燭影映在墻壁上跳躍,監牢里的環境并不好,即使被人打掃過,慢慢的行走間也能夠踩到一些枯草。
我仔細的觀察著越琪臉上的神色卻看見他的目光冰冷而幽深,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處境,反而興致頗高的點頭附和道
「阿素所言甚是!當年娶你只不過是因為家族,初到京城,立足不穩。
何況公主當年的確得寵,琪娶了公主就代表著越家才能真正的進入到上京的權利中心。駙馬的名分又可以讓琪更好的去為家族,為琪自己謀一條青云之路!」
我并沒有理會他所說的舊事,只是認真道:「你的罪名經有司審理,呈到皇長兄案前的時候,兄長給我看過,他也曾問過我,要不要看你到底是明秀生父的份上饒你一命?
「可是本宮拒絕了。」
說起來,權利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啊!可以把人變成鬼,也可以把鬼變成人!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情緒突然暴怒,想向我撲過來卻被鐵鏈阻止,喉嚨間發出嘶啞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