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表妹們被吵醒,她們站在媽媽和小姨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從她們的臉上看出了鄙夷和嘲諷。
“你們這是在顛倒黑白。”那時尚且年幼的我還罵不出什麼太解氣的話,只能委委屈屈丟下這麼一句話后,抓起沙發上的衣服奪門而出。
我只聽到她淡淡扔下一句“走就走吧,沒事沒事,都去睡吧。都怪這個死丫頭吵醒你們了吧...”
我垂著頭,走出了家門。
大半夜,我披著一個外套,穿著家居拖鞋,一個人走到公園的長椅上坐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是被公園里晨練的老人叫醒的。
離開公園后,我饑腸轆轆的,漫無目的的走著。
我的腦海中一直在腦補,我就這麼朝著前路一直走,然后就這麼死了,媽媽追悔莫及的模樣。
她很后悔那天晚上沒有留下我,也會后悔以前為什麼沒有好好對我。
正當我胡思亂想著時,我被一陣鳴笛聲嚇了一跳。原來是旁邊的車道上堵車了。
我回過神才發現我走到一個展廳,里面好像在辦簽名會。
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托著腮坐在那里,沒什麼人找他簽名。
此刻的我狼狽的站在大街上。
他看上去很無聊,漫無目的的環視著周圍,正好對上了我的目光。
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我慌張的扭頭躲開他的目光。
男生扭頭跟一旁帶著工牌的工作人員說了些什麼,隨后掏出紙幣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朝我走來,我以為他是要趕我走,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
“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嗎?”
我愣愣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你爸爸媽媽的聯系方式嗎?”
我低著頭不說話。
“那我幫你報警怎麼樣?”
我的反應有些激烈,我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
“我...我馬上回去,對不起。”
工作人員嘆了一口氣,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塞到我手里。
“小朋友,打車回去快點啊,不然家里人會擔心的。”
工作人員回了展廳,我再次抬頭看向里面那個男生。
他面前來了幾個要簽名的姐姐,他低下頭一邊簽字一邊笑著跟幾個姐姐說話。
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冰封的海面裂開的聲音。
正午的烈日照在我身上,我卻并不覺得滾燙。
只覺得我的人生終于有了暖陽。
3
我還是乖乖回家了,我回家的時候那些表哥表姐都已經走了。我的媽媽送他們去車站了。
我看著一屋子的狼藉,冷著臉回了臥室。
臥室里,爸爸給我買的電腦還開著。我在百度里搜了一下“8月10號 春熙展廳簽售 嘉賓”
他真的很糊。
我翻了兩三頁才看到展廳一個月前發布的嘉賓公告。
他叫許嘉禮。是一個歌手。
媽媽回來了,她對我的半夜出逃不以為意。只是默默地做好飯,然后給鄰居敲門笑著說“我們家今天做了紅燒肉,來給你們試試。”
然后沒好氣的叫我吃飯。
我上桌的時候,沒有紅燒肉。只有一盤青菜和豬皮凍。
她默默地吃著青菜,把豬皮凍夾到我碗里。
“多吃點,看你這瘦的,抗不到冬天風吹就倒了。”
我低頭扒飯。
我回到房間,在平臺上搜了許嘉禮的歌,就四首歌,我反復聽了一天。
而后我每天放學后都會在電腦上搜他的消息,看爛了的百度百科、不知名的網站采訪、貼吧里寥寥無幾的個人帖子...
就這樣,我為我的驚鴻一瞥,粉了一個人十年。
我混成了超話大粉,他的粉絲開始都知道我。
在追隨他的這十年里,我也已經大學畢業,暫離那個壓抑的家了。
在新的城市,我有了交好的朋友、有了體面的工作和看得見的未來。
我覺得,我們都變了。
但我仍然喜歡他,喜歡12歲那年驚鴻一瞥的男孩。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深夜,他發了一條退圈聲明。他決定開一個十年演唱會,過后就隱退幕后。
我又想,或許他沒變。
在這十年間,我一直追著他的腳步走向更好的人生。
而他一時興起的善意——那兩百塊錢,我一直放得很好。
我藏在了姥姥給我的平安符里。在我被媽媽區別對待的這些年里,他的出現就像是我的精神支柱。
知道這是他最后一場演唱會后,我想親手告別我的青春。
我找了七八個代搶才搶到的一張票,如今卻被我媽一句話就送人了。
我又生氣又難過。
怎麼可以有人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否定我十年的愛。
吃完飯后,她又出門了,不用說我也知道,多半是去樓下涼亭里給下棋的老頭投喂水果去了,畢竟她可是鎮上人盡皆知的賢妻良母。
我走進她的房間,從她的抽屜里把她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首飾中拿出了她最寶貝的那條黃金項鏈,那是我爸在戀愛時送她的禮物,她不僅不舍得戴,平時還會仔細打理。
我小時候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被她住著掃帚狠狠打了一頓。
我將項鏈握在手里,有隨手抓了一些其他首飾,開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