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蕭祁突然暴躁起來。
「因為我們沒錢了,需要用這兩千塊錢買吃的。」
我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只是平靜的把我掩藏了五年的真相暴露在了蕭祁面前。
「錢錢錢,你的腦子里只有錢」蕭祁氣得跳腳,一如既往的對我咆哮:「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多市儈有多市儈,要多庸俗有多庸俗!你還是原來的你嗎!」
看著蕭祁那張輕蔑的臉,我忽然有些恍惚。
這個人,他是不是忘了。
他光線明媚的辦公室,肆意在地上潑灑的顏料,沉重龐大的石膏模型,還有每天不重樣的一日三餐。
都是靠我血汗的供養。
他之所以能安安心心的做個干凈純粹的藝術家。
是因為我在背后為他承擔了一切紛擾。
現在,他說我市儈,說我庸俗。
我突然覺得自己傻得可憐。
我憑著一腔熾烈的愛意支撐到了今天,怎麼到底還是淪落成了這樣的下場。
我的耐心消失了,愛也消失了。
我拿起了那顆圣誕裝飾樹,冷聲開口:「如果你不去,那就我自己去。」
蕭祁展臂攔在了我的面前:「你敢。」
我沒有理會他,徑直朝前走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蕭祁猛然從我懷中搶走了那顆水晶圣誕樹。
然后高高舉起,重重的摔碎在了地上。
「我告訴你關晴晴,我心愛的東西就是毀了也絕不讓你帶走!」
晶瑩的碎片散落一地,我宛如醍醐灌頂般清醒。
那個晚上,我沒有再和蕭祁說過一句話。
而是在他睡著之后收拾了所有屬于我的東西,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從那間狹窄的出租屋里徹底退場,也從蕭祁的生命里徹底退場。
4.
蕭祁的采訪結束了。
謾罵的余韻還在持續。
我喝光了最后一口生日面湯,用冰涼鋒利的裁紙刀抵住了自己細白的手腕。
離開蕭祁后,我一個人磕磕絆絆的走了三年。
終于把賣夜宵的小吃攤變成了門店。
我依然每天忙忙碌碌,可是每一天又都過的充滿希望。
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也可以生活得這樣好。
一個月前,我還計劃著年底要擴大店面。
可現在我像只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躲在城市的角落里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人人都說,對抗網暴最好的方式就是切斷自己與外界的一切聯系,靜靜的等著熱度過去。
可我真的太累了,就算熱度過去我也沒有辦法再如從前那樣面對生活了。
我并不想用死亡來脅迫任何人。
我只是單純的,太累了。
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有的過程。
真的太累了。
從頭再來一次,我做不到了。
想想真的可笑。
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我是個拜金女?
如果我真的那樣崇尚金錢。
那麼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找個有錢人。
而是選擇一無所有的蕭祁。
裁紙刀一分又一分的深入,表淺的皮膚破裂,細小的血流垂了下來。
尖銳的疼痛是我的大腦阻止我繼續傷害自己的信號。
我死死咬著嘴唇,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我是個孤兒。
從小養大我的姑姑也因為蕭祁而和我斷絕了關系,再也沒有來往。
不出意外的話,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連個能告別的親人都沒有。
我怎麼這麼可悲啊?
我深吸一口氣,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還在不斷閃著消息的手機。
原來讓自己死去的過程這麼痛,也許只有這些惡評能再推我一把。
突然間,一封郵件提醒彈了出來。
亮黃色的圖標,夾雜在那些謾罵的信息中顯眼又醒目。
我下意識的松了握刀的手將郵件點開,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怔愣。
“尊敬的關小姐,恭喜您通過星河杯國際繪畫比賽初選。請您在x023年x月x日前提交您的復賽作品,作品主題為‘熱烈’……”
5.
星河杯。
始于x9三二年。
距今已經有了上百年歷史。
是全球范圍內規模最大,也最權威的繪畫比賽。
每隔三年一屆,意在給所有全世界范圍內青年畫家一個公平的展示平臺。
經過三輪嚴苛的選拔,最終在幾萬封報名作品里選出五幅。
在世界范圍內展開巡展。
而這些作品的作者的名字也將變得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我和蕭祁大學學的是同樣的專業。
從高中開始我們就是因為共同的興趣才相互吸引。
我也曾經夢想過成為萬眾矚目的藝術家。
但是因為我愛蕭祁,所以我把夢想讓給了他。
沒了蕭祁,我把我的夢想找了回來。
三個月前,星河杯開放投稿平臺,我也提交了作品。
其實,我對這次能否通過初選并沒有抱太大希望。
蕭祁的大學專業成績比我好得多。
他前后兩次向星河杯提交了作品,都清一色的石沉大海。
我并不相信我自己的水平,能在幾百比一的復審錄取率中脫穎而出。
當我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手腕處的流出的鮮血已經在桌子上汪成了一小攤。
我用大量的衛生紙按住了傷口,急急忙忙的跑出門去找診所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