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謝。」我不禁笑著搖頭:「想不到,像唐老師這樣的天才畫家也會恭維人。」
「我不會恭維人,我只會說實話。」唐向南松弛的靠向椅背:「美術作品的好壞有時候和它的價值并沒有太多關聯,有些作品的價值是人為操縱的。」
我回過頭去,看了眼電視中正在展示的畫作:「蕭祁現在炙手可熱,有些收藏者也會跟風吧。」
「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每一副美術作品誕生后都期待遇到一個真正欣賞它的人。欣賞它的人賦予它的價值,是它應得的。可是有些人買下這些作品……」唐向南從紙巾盒里抽出了一張紙巾,兩面翻轉展示著空無一物的表面:「哪怕這張紙上什麼也沒畫,也會有人愿意掏錢。」
唐向南說得隱晦,我也聽得云里霧里,剛想繼續追問卻被對面的男人打斷。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的天賦不該在此止步。」唐向南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你的終審作品。」
10.
唐向南的提議我求之不得。
每天關店后,我都會趕到唐向南位于海市市中心的畫室。
唐向南教得事無巨細。
從調色到頓筆,從虛實到明暗。
短短半月,比我先前幾年的專業課上的收獲都多。
那天,我正在店內做著最后的清潔。
未上鎖的玻璃門被人推開。
「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我偏頭朝開門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西裝革履,一身貴氣的蕭祁正抱著肩膀站在我的門前。
我忍下心底的錯愕,放下手中的抹布與他對視:「請問,您有事麼?」
「你想參加星河杯的終審,為什麼不來找我?只要你開口我就可以幫你加上評分,你沒有必要去找唐向南。
」
蕭祁說得開門見山,但這問題莫名其妙。
我皺眉反問:「你說什麼?」
「這張卡里有兩百萬,你跟我走。」蕭祁從口袋的錢包里抽出了一張泛著銀光的銀行卡重重摔在了我的桌面上。
我無奈的捶了捶頭頂:「抱歉,蕭先生,我要打烊了,請您先出去好麼?」
「兩百萬不夠是麼?好……」蕭祁說著又從錢包里一張一張的向外抽卡:「夠不夠,這些夠不夠?告訴我,夠不夠?」
蕭祁倒空了他的錢包,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關晴晴,你好好看看,我有錢了,我有錢了!你好好看看!我有錢了!我有錢了!」
我冷冷的瞥了一眼滿桌散亂的卡片,用力把自己的肩膀從蕭祁手中掙脫:「瘋子。」
「瘋子?你說我是瘋子?」蕭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不斷的抓起桌上的銀行卡往我懷里塞:「來,你把錢拿著,去買你想要的東西!去買什麼都行!吃的喝的新衣服新電腦房子車子,什麼都行!」
十幾張銀行卡從我懷中滑落,五彩繽紛的顏色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個寒冷的夜晚碎裂一地的水晶圣誕樹。
“啪”的一聲。
那個遲到了三年的巴掌到底還是落在了蕭祁臉上。
「你清醒一點,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惡心。」
「晴晴,你再好好看看,現在的我真的不是你想要的麼?」蕭祁又扶上了我的肩膀,濕潤的眼睛里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到一絲猶疑:「我現在什麼都有了,曾經你幻想過的現在都實現了,你難道不會后悔麼?你真的不會后悔麼?」
后悔麼?
怎麼會呢?
如果當初的那種情形下我還死抓著那段感情不放手。
那麼在圣誕節的晚上因為貧病而死的人就不會是賣火柴的小女孩,而是我了。
和蕭祁在一起時,那種看不見盡頭的苦難讓我絕望。
那是再純粹的真愛也抵擋不住的絕望。
我鄭重而緩慢的對蕭祁搖了搖頭,無比清晰的回答:「不,不后悔。」
蕭祁眼眸里的光亮瞬間黯淡。
他頂著半張腫起的臉虛弱的慘笑:「果然,我還是來晚了。」
「果然,還是回不去了。」
11.
蕭祁走了。
可是他價值不菲的真皮錢包和滿地的銀行卡都留在了這里。
我把東西收好追了出去,可是門外早就沒有了蕭祁的身影。
時隔三年,再一次和蕭祁單獨見面。
我的心情無可謂不復雜。
在想了無數個歸還的方式后,我還是決定親自把整理好的錢包送回去。
蕭祁在海市的工作室位于城市的另一端。
我倒了兩班長地鐵外加一段短途出租才到了目的地。
蕭祁如今都工作室是一棟獨立的辦公樓。
依山傍水,環境清幽。
我拿著錢包和門衛說明了來意,并且再三表示只要把東西放到前臺做個登記就可以了。
門衛拿著對講機短暫的和內部溝通了一下,示意我可以進去,不過要快去快回。
我點點頭,承諾并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帶著錢包,我朝辦公樓正開的大門走去。
遠遠的看見一男一女在花園的噴泉后方,似乎起了爭執。
我在他們的視線盲區和他們擦肩而過。
一聲刺耳的女音飄進了耳里。
「別忘了,你有今天這個地位是因為誰?沒有梁家,你連街邊的流浪狗都不如!」
我快步走過,沒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