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要倒了,蘇瑩也絕無活路。
這是我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他。
他的容貌和上一世相比,沒什麼變化。
還是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揍一頓。
看見我,他的眸子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情緒,然后面無表情地將目光落在蘇瑩身上。
蘇瑩雖然傻,但沒傻到,看見毒酒和白綾,還不明白狀況。
面對死亡,她終于知道害怕了,一個勁地求饒。
直到我出了宗人府,都還能聽見她凄厲的叫喊聲。
蕭允追出來的時候,蘇瑩的咒罵聲還沒停。
翠屏難得感嘆一句:「咎由自取」。
話音才剛落下,我便聽見蕭允的聲音。
「等等。」
我并不想等,但奈何他的腳程快,三兩步便走到我前頭,攔住我的去路。
雖然不耐煩,但現在沒到和他撕破臉的時候。
我只能朝他扯扯唇角。
「淮王殿下可還有事?」
蕭允沒說話,定定地望著我,一雙眸中,情緒不明。
好一會兒,才聽他問:「蘇絳,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他這句話問得突兀,令我有些詫異。
「淮王殿下何出此言?」
蕭允的目光仍舊落在我身上。
「只是覺得你很眼熟罷了。」
我實在不樂意同他在大街上這般閑聊,后退一步拉開距離。
「京中宴會多,見過一兩面并不稀奇,還有,為全禮數,請淮王殿下喚我一聲禹王妃,或者弟妹。」
我說完這句,也不看他的反應,帶著翠屏便上了馬車。
但即便離開一段距離,隔著車柩,還是能感覺到他如刀一般的視線。
那個眼神,我再熟悉不過。
上一世,他誆騙我帶假圣旨前赴邊境,送我離京時,就是這樣一副表情看著我。
一想到因為那張假圣旨,外祖父背負罪臣罵名被斬首,我的額頭便突突跳兩下,心中忍不住暗暗盤算。
如今蘇瑩一死,蘇承運再怎麼掙扎,也翻不出什麼花來。
蘇家一倒,朝上的風向立馬就會變。
那些和蘇家一起暗暗擁立蕭允的那些大臣,也會漸漸消停了下來。
就連蕭允,勢必也會安靜許多。
他倒是想韜光養晦,徐徐圖謀。
但我怎麼可能讓他如愿?
他不動,逼他動不就好了?
想到這兒,我輕輕揉揉額角,吩咐翠屏。
「傳信給那位,計劃提前吧。」
20
入秋的時候,駐守蘭玉關的將領,發現羌國在邊境悄悄集聚士兵。
幾番交戰之下,他們在敵將的軍營中,發現了印著淮王蕭允印鑒的書信。
這個消息一傳入京城,滿朝嘩然。
自然,書信是假的。
因為那封書信上的印鑒,是我按照上一世記憶里的紋樣,拓印下來的。
雖然那封信是假的,但蕭允與羌國大皇子之間,這幾年一直在秘密聯系,卻是真的。
派去羌國的使臣不過剛表明來意,羌國大皇子便主動將那些來往的信件交了出來。
畢竟,比起和大梁皇子合作,謀不知道能不能穩定的利益。
大梁內亂時,他們更樂意踩上一腳,攪亂一池渾水,坐收漁利。
證據傳入京城,皇上還未做出裁決,便氣暈了過去。
而蕭允這時候,竟趁亂逃了。
正值中秋佳節,皇上昏迷不醒,淮王逃匿不知所蹤。
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只有蕭瞬這個沒什麼復雜心思的人,還要鬧著拉我去逛一年一度的中秋夜市。
我拗不過,只得陪他同去。
朝堂之上腥風血雨,民間百姓倒沒受到什麼影響。
夜市辦得熱鬧極了,人也是熙熙攘攘,看不清前路。
人太多了,我原本是怕走散,才拉住蕭瞬的衣袖。
但不曾想,下一瞬,就被他寬大溫熱的手掌包裹住。
他指著不遠處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問我:「那個瞧著不錯,咱們去買一串吧。」
但說話的語氣,卻一點都不像平日里那般。
靠得近了,我甚至還能感覺到,他牽著我的這只手,從手腕到手臂都是僵硬的。
我覺得有些好笑。
雖然成親這麼久,不知是何原因,他一直未找我圓房。
但明明是個皇子,成年之后應該有好些通房婢女才對。
他卻還像個頭一次牽女子手的愣頭青似的。
這麼想著,我忍不住輕笑出聲,點頭道:「好,你喜歡的話,咱們多買幾串。」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戳中了他哪一根筋。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猛地松開我的手。
「好,你在旁邊等我,我去買。」
然后紅著耳朵,同手同腳,朝糖葫蘆攤販走去。
我想提醒他,但還未喊出口,面前就晃過一個人影,遮擋住了視線。
緊接著,我的口鼻突然被人捂住,脖頸處更是被人重重一擊。
根本來不及反應,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21
醒來的時候,我的手腳是被綁住的。
眼睛被黑布蒙著,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能聽見,除了我,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
幾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淮王殿下的待客之道,可真是稀奇。」
被猜到了身份,蕭允索性也不遮掩,摘掉了我眼睛上的黑布,朝我勾唇一笑。
「沒想到禹王妃如此聰慧,倒是我小瞧你了。」
我也朝他笑:「沒想到淮王殿下手段如此下作,我也小瞧你了。」
我沒表現出害怕,他似乎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