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蘇瑩陷害我的同年秋天,羌國同時在蘭玉關發起戰亂。
外祖重病的消息傳入京中的時候,我坐立難安,求蕭允同意我前往西戎邊境探親,沒想到他欣然同意。
甚至還貼心地安排,讓我和傳旨調軍增援蘭玉關的傳旨官一同前去。
那時,我死也沒想到,那道圣旨和那個傳旨官,是蕭允替我準備的陷阱。
直到外祖和羌國兵退,圣上的問罪書下來,我才恍然大悟,我被利用了。
我祖父不會懷疑我,而祈王不會懷疑我祖父。
蕭允就是利用這一點,來除掉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唯一障礙。
無詔私自調軍,是誅九族的死罪。
祈王雖然被剝奪兵權,免于一死。
但身為外祖的主將,卻絲毫沒有逃脫的可能。
而那時候,那個假傳圣旨的傳旨官早就自縊在家中,只留下一封指認我的最己書。
我辯無可辯,申冤無門。
只能眼睜睜看著外祖一家,被推出午門斬首。
而我,被蕭允灌下一杯毒酒,了結了性命。
不管是做夢也好,還是重生也好,蕭允定然知道這些。
幾乎一瞬間,他就反應了過來,咬牙切齒問:「果然是你?
「是你找上四弟,一同設計讓蘇承運去賑災,趁機搞垮蘇家!
「也是你們,設計拆穿我與羌國皇子通信,將我逼到這副田地!」
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容易分心。
我原本想趁他分神的間隙,尋機會脫身,便沒有否認。
「沒錯。」
果然,下一刻他的聲音驟然不穩。
「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猜到是你們!」
「三皇兄……」
蕭玨應該是想勸他先冷靜下來。
但他一開口,卻激怒了蕭允似的。
他猛地一用力,劍鋒驟然貼近我的喉嚨,壓出一絲血痕。
蕭玨瞬間就不敢動了。
而蕭允,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話刺激到,說話竟開始語無倫次。
「明明該死的是你,是四弟、是五弟,是你們!明明我才是太子!我才是皇上!」
他每說一個字,手中的劍都在動。
「既然這樣,咱們就一起死吧,或許死了就能重新開始了!」
他說著,手上用力,就要拿劍抹我的脖子。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屋外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精準地扎在他的胳膊上。
他吃痛,瞬間失了力。
我趁機反手狠狠一推,直接將他推進蕭玨的包圍圈里。
直到這時,我緊繃的神經才緩緩放松下來,朝箭矢射來的方向望去。
而這一看,就看見蕭瞬表情兇狠嗜血,猩紅了眼眶,挽弓直指蕭允的心臟。
25
蕭瞬的第二箭,射中蕭允的胸口,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
好歹,他沒死成,被強行救了回來,押入大理寺,等待皇上醒來定奪處理。
大局已定,蕭玨漸漸成了禹王府的常客,一切似乎已經風平浪靜。
除了蕭瞬,自從那天救下我之后,整整一個月,竟再沒有理過我。
不管我是問話,還是裝可憐,抑或變著法逗他,他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甚至面無表情,連眼神都不給我一個。
我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是蕭玨看不下去,不知是勸還是氣的一句:「既然六弟不喜歡六弟妹,不如我做主,求母后允了你們和離吧。」
他的臉色才終于變了變,半夜悄悄潛進我房里。
他進了屋也不出聲,跟鬼魅似的,躲在角落里,瞪著眼睛看我。
我在熟睡中,感覺背后瘆得慌,一睜眼,差點被嚇了個半死。
即便這樣,他還是面無表情同我對視,一句話都不說。
對于這種情況,我活了兩輩子,頭一次感覺有些無力,忍不住嘆氣問:「你到底在生氣什麼?」
他終于開口了。
「你明明喜歡四哥,為什麼還要嫁給我?」
我微愣,也不解。
「我什麼時候心儀雍王殿下了?」
「你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幫他?為什麼翠屏傳話,是先傳給他,而不是傳給我?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來一步,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明明是控訴的話,但由他說出口,竟有幾分委屈巴巴的。
不知怎的,我的腦海中竟突然跳出,那天他挽弓射箭時的表情。
那時候,他大概是真的想殺了蕭允。
猩紅著眼的模樣,宛如地獄而來的羅剎,也像極了傳聞中嗜血殘暴的樣子。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那副模樣,只是因為像他所說的那般,害怕再也見不到我。
我的胸口便忍不住一陣發軟,開口時,就連語氣也軟了幾分。
「我若是心儀他,為什麼要嫁給你?」
這句話像是問倒了他似的。
他微微一愣,一句話又問回了原點。
「對啊,明明你連小時候說要嫁給我的事情都忘了,為什麼還會嫁給我……」
「對啊,我明明……」
我嘴快,問到一半才發現不對,不由微微皺眉。
「我小時候什麼時候說過……」
話還沒說完,我的腦海中,忽然跳出一些畫面。
我微怔,竟隱隱想起,我大約是說過的。
就在八歲那年,我娘去世之后的那一年除夕。
26
那一年,我被戚氏和蘇瑩趕出主院后,住進了柴房。
至此之后有一段時間,他們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就連除夕夜里,年夜飯都沒有人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