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這些年,我沒少見怪事,但這麼怪的還是第一次見。
「好,我等你。三天之后我再來。」
得到我的承諾,她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以前不曾見的妖媚。
我點點頭,將她送出門外。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火速關上閘門,再反鎖玻璃門,一口跑到樓上,沖進臥室,翻出為數不多的符咒,將屋內貼了一遍。
5
我撥通師父的電話,大致說了情況,把紋身的樣子畫下來發到她微信上,讓她看看。
我師父是個紋了四十年紋身的老師傅,閱歷豐富,技藝精湛。
結果,她一拍大腿道:「天殺的,這是五通邪神啊。你怎麼不早說啊?」
是啊,我早該想到這是簡版的五通邪神。
五通邪神雖是五個人,但畫像里經常共用一個身子。
而且,傳說這個五通邪神荒淫無度,能招橫財,民間稱之為邪財神。
一股涼意自腳底藤蔓般攀上我的后背。
「那個姑娘怕是被太子爺當成了獻祭的貢品,活不久了。你師叔這個老狐貍這是要害你啊。你紋了這個紋身,便脫不了干系了。她已經懷上了鬼胎,必死無疑,而且被五通邪神吸干精血的人,死后必會化為厲鬼,而她死的那晚會要找害死她的人報仇。母子兇煞,要命喲!」
「那怎麼辦?」
我欲哭無淚,心里像是有上千只螞蟻爬來爬去,身上的汗毛也全都豎了起來。
這十萬塊掙得真特麼不值。
「關門,找個廟宇或者道觀躲起來,躲個年兒半載,塵埃落定再出來。」
我一想有道理,便火速收拾了行李,不料,剛出門,便被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用刀頂著腰,趕回店里。
他媽的,這陳淵是想讓我做替死鬼啊?
不知道他給蘇青芽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認為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照這麼看,她若是死了,還真如師父所說,會來找我償命。
6
我正胡思亂想著,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老莫來了。
他鐵青個臉,二話不說,給了我兩個大嘴巴子,打得我頭昏腦漲,眼冒金花。
「打我干啥?」
「聽說你小子想跑?」
「不,不是,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我師父。」我腦子飛快轉著。
「胡說八道,你師父早死了!」
老莫又要抬手打我,被我一把抓住手臂。
「你才胡說八道,剛才我還在跟我師父聊天,她老人家好好的。你自己不干人事,還咒我師父?」
老莫吼道:「你自己看看吧,你特麼在幻境里!」
我心神一震,狠了狠心,咬破舌尖,血腥味兒充斥在口中的那一瞬間,眼前的一切漸漸顯出本來的面目。
我此刻正站在火車軌道上,面前的火車拉響了尖厲的警報聲,老莫一把將我拉下軌道,火車擦身而過。
「中邪了,你這是。怎麼拉你都不下來。扇,扇了幾個耳光都不好使。」老莫癱倒在地上,胸腔劇烈起伏。
7
我腦仁兒「嗡嗡」直響,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還回蕩著火車的喇叭聲。
「你,咋回事這是?昨晚遇到不干凈的東西了?還是被同行坑了?」
老莫轉過臉,看著我。
我特別想說,我他媽不是被你坑了嗎?
話到嘴邊兒,又被我硬生生咽下去。
老莫雖說是我師叔,但沒比我大幾歲,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總覺得他不至于坑我。
「昨晚,蘇青芽來找我了。」
我望著微微發白的天邊兒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真,真的?」老莫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大,嘴張得能塞下一顆雞蛋。
我點點頭:「真的。」
老莫一拍大腿道:「這婊子已經死了呀,死了三天了。」
一股涼意襲來,我渾身的汗毛刺猬般豎了起來。
怪不得,活人怎麼可能氣色那麼差?
「她來找你做什麼?」
老莫摸摸衣服口袋,抖著手抽出兩根煙,遞給我一根,自己點了一根猛抽兩口。
「問我紋身的事,她懷疑我害了她。」
好久不吸煙,剛吸兩口,我便被嗆得咳嗽起來。
但我馬上想起一件事兒不對勁兒。
老莫不抽煙啊。
很多年前,他去云南,吸了別人的煙,里面有料,被擺了一局不說,還連累未婚妻慘死,從此對煙有陰影,便戒了。
若面前的不是老莫,那他是誰?
我身上剛趴下去的汗毛又豎了起來。
8
「不行,你跟我走,去我那兒躲兩天。那個女鬼還會回來找你,她下次來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要死在她手里了。」
老莫急得團團轉。
我摸了摸褲兜,萬幸里面還有兩張符紙。
我悄悄摸出一張,一把糊在老莫臉上,糊得他一愣,我還沒來得及念咒,便被他一把扯下來。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看符紙又看看我,瞪大了眼睛,在我面前跟雪糕似的,漸漸化掉了。
「老莫」化掉之后,地上留了個字條。
我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歡迎成為我的祭品。」
指尖一股涼意襲來,我心里頓時一驚,本能地扔掉紙條,咬破食指,在虛空中迅速畫了一個符,用盡全力推了出去。
這是當年我學紋身的時候,我師父教我的唯一一個符篆。
她說做我們這行兒,每個師父都要教徒弟一個保命的絕招,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要用,用多了,便保不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