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你很聰明,但那又如何?等我的孩子們吃了你,我再吃了它們,我的雙眼依舊可以復明。」
陳淵轉頭對著小怪物們揮揮手,道:「有什麼比紋身無數的紋身師更能滋養這些紋身寶寶們呢?去吃吧,寶貝們,那可是上好的補品,爹地好不容易給你們尋來的,去吃吧!」
紋身師常年紋身,雙手沾滿血氣,陰氣重,血氣足,的確是邪物初始狀態最好的食物。
小怪物們流著口水,一步步爬向我。
我笑著劃開自己的手臂,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小怪物們瘋了似的接血喝,肉眼可見地委頓在地,漸漸化為一灘血水。
陳淵聽聲音不對,面露驚慌,蹲下來,顫著手去摸死去的怪物,拼命去嗅我血的味道。
「不對,你的血不對。你到底是誰?」
他半彎著腰,瘋了般指著我道:「你不是阿曼,你不是阿曼!你究竟是誰?」
我忍住眩暈,撕爛身上寬大的 T 恤,包扎傷口,冷冷一笑道:「陳淵,你不是自認為很聰明嗎?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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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兩秒鐘,好像完全理不出頭緒,沖著我嘶吼道:
「十年啊,我足足籌備了十年才能吃一次紋身娃娃。不管你是誰,今天都得死,是你殺了我的寶貝們,我要殺了你!」
他睜大一雙血目,吹響胸前的哨子,數不清的「嘶嘶」聲由遠及近,從一樓蔓延到二樓。
碩大的蟒蛇從各處探出頭來,攀著樓梯墻壁緩緩而來。
我脫掉外衣扯落貼身縫制的顏料袋子,風一吹,里面含有雄黃粉的顏料粉末四處飄散,大蛇們聞風而散。
「以前,我們那里的捕蛇人,找我們紋五毒紋身,五毒紋身用的顏料就是各種防蛇蟲鼠蟻的藥粉制成的。
從小我師父就告訴我,這種藥粉不要離身,關鍵時候,說不定能救命。
「我很好奇,她那麼有能耐的人,怎麼會被你這種小人算計的?」
我一步步走向陳淵,他沖著我連開數槍,可惜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
他舉槍砸過來的時候,我一腳踢掉他手中的槍,湊近他低聲道:「陳淵,老莫向你問好。還有,我才是純陽命格。」
他面露驚恐,渾身顫栗:「怎麼會?怎麼會?」
「換身份游戲,小時候你沒玩過嗎?我才是老莫,你殺的是阿曼,傻子!」
我拍了拍他,將最后一張符紙貼在他后背上,將他推到門外。
「好好享用你的『福報』吧。」
這是一張引煞符,也是給冤魂復仇的指路符。
片刻之后,別墅內陰風四起,夾雜著無數哭聲和笑聲,裹向陳淵。
陳淵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于耳。
房間內蘇青芽也緩緩起身,伸直雙臂,一步步挪過去,掐住了陳淵的脖子。
16
我摘下假發,扔在地上,小心翼翼拆掉第五把白骨椅子,裝進一個黑色袋子里。
「阿曼啊,回家咯。」
我又走到一樓,撬起左手邊墻角的五塊骨磚,裝進另一個袋子里。
「師父啊,回家咯。」
在漫天的晚霞里,我點了一把大火,開車離去。
身后的別墅扭動身軀,渾身噴著火舌,發出苦痛而凄厲的嘶吼,腥臭又帶著些烤肉的味道融進隨處飄蕩的山嵐中。
我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放在手機支架上,在手機歡快的鈴音中,哽咽著說:
「師父,我出來了。晚上我和阿曼想吃烤地瓜。」
車的后視鏡中映出我被風吹散的長發和一直顯示正在呼叫的手機屏幕。
番外
1
八年前,我師父接了一單大生意,京地陳家要看風水,報酬很優厚。
她盯著我們在街角開的小紋身店,雄心勃勃地說:「等我回來,咱們租間大一點兒的鋪子。我看風水,你倆小的紋身。
「你們一個命格純陰,一個命格純陽,都不適合做風水師。記住,要保密,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她一走便是三年,音信全無。
那時,我常常坐在街角,望著路口,時間久了生出一種幻覺。
師父風塵仆仆回來,高興地拉著我們說發財了,要租個新鋪子。
終于有一天,我和師弟阿曼太想念師父,等不下去了。
師弟十九歲那年,他讓我守著鋪子,自己買了車票到京地找師父。
臨走前師弟說:「有這間鋪子在,家便在。等找到師父,無論生死,我拼了命也要把她帶回來。若我們都死了,才是你出手的時候。
「以防萬一,咱們還跟以前一樣換身份吧。」
師弟這麼說是因為我比他年齡還小兩歲,但因著我入師門早,我便是師姐。
對此,師弟一直不服氣,加上我身材高大,一直是男孩兒打扮,他從不叫我師姐,叫我「老莫」。
師弟長得秀氣,我調皮地叫他一個女孩子的名字「阿曼」。
后來,為了逗客人,也為了好玩,我常常扮作阿曼的樣子,阿曼扮作我的樣子,直到客人傻傻分不清我倆誰是誰。
我撥弄一下一頭的短發,略一思索,說:「可以,但要換得再高明一些,到了京地介紹的時候,『老莫』要做師叔。『阿曼』要做師侄。」
這是我和阿曼身份的再次加密。
阿曼一眼窺見我的心思,笑著道:「『阿曼』好好守店,等『老莫師叔』回來。
」
我裝作老成的樣子拱手道:「『老莫師叔』,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