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們這邊人多,但是對方有武功在身,我和哥哥遠遠不是對手。
我們這邊打了半天,王蓮花卻毫無反應,我心里暗自叫苦。
「王蓮花,你動手啊!」
聽到王蓮花三字,那黑衣人明顯愣了一下。
我轉身朝王蓮花看去,一看之下嚇了一大跳。
她眼珠子掉出眼眶,舌頭吐出老長,雙腳離地,身體飄浮在半空中。
她的身上黑氣翻涌,那黑氣中夾雜著絲絲血霧,觸目心驚。
「是你!是你這個負心漢!拿命來!」
王蓮花暴走了,她仰頭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聲,吐出猩紅的舌頭朝那人猛撲而去。
那黑衣人顯然也看到了王蓮花,他吃驚得朝后一退,嘴里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鬼東西!」
這聲音,為何有些耳熟?
王蓮花恨極了這面具男,出手毫不留情,頗有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架勢。
面具男武功雖好,但終究是個活人,自然抵擋不住發狂的厲鬼。
他被王蓮花的舌頭死死纏住了脖子,雙腳騰空,徒勞地在空中亂踢。
劇烈掙扎中,他的面具終于從臉上掉落,露出了一張我們極為熟悉的臉。
「周彥!竟然是你!」
我和哥哥同時驚呼出聲,我死死地盯著周彥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面龐,又是痛心又是憤恨。
21
難怪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翻進王蓮花家,因為他家和王蓮花就一墻之隔。
難怪那天晚上黑衣人放火時,他是最先發現的。
周彥他爹是賭場收 利錢的,他自小就跟著賭場中的人瞎混,每天都在街上閑逛。
賭場里養了一批武師,周彥的武功就是從他們那兒學的。
賭場旁邊就是一家雜耍瓦肆,里頭有各種表演雜技的伶人,當中就有擅長口技的伶人。
只是他素來不喜歡念書,絕不可能寫得一手和哥哥一樣的好字!
哥哥也想到了,他伸出手對王蓮花高聲大喊:
「別殺他!留活口!」
周彥被王蓮花勒得直翻白眼,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我心下大急,剛撲過去想救周彥,就被王蓮花一袖子甩了個跟頭。
「滾開!」
她凄聲厲喝,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我要掏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她伸長手臂,尖利的指甲并攏成爪,竟然要活生生掏出周彥的心臟。
關鍵時刻,哥哥又祭出了他的童子尿。
只見他從身后掏出一個竹筒,用力潑在王蓮花身上。
王蓮花尖叫一聲,終于松開了周彥。
我跑過去扶起周彥,他仰頭癡癡地看著我,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阿芙,我就知道你是擔心我的。」
果然神經病都是會遺傳的,我咬了咬牙,強忍住怒氣問道:
「你為什麼要嫁禍給我哥哥?那個冒充他筆跡,寫情詩的人到底是誰?」
22
「阿芙!小心!」
王蓮花對周彥的恨意太過強烈,哪怕受了不小的傷,也要強撐著弄死他。
厲鬼本來就是由怨氣凝聚,此刻她滿眼都是仇恨,我們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要是周彥死在這,哥哥就再無翻案的可能了。
當王蓮花撲過來時,我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周彥。
「阿芙!」
周彥手忙腳亂地抱住我,向來淡定的神情終于慌了,他紅著眼眶,顫抖著摸上我蒼白的臉:
「阿芙,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都是為了娶你!」
我痛苦地皺著眉,聽到這話冷笑一聲:
「周彥,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騙我。」
周彥見我不相信他,急得聲音都在發顫:
「阿芙,這不怪我,我只是太想娶你了!」
「我向你爹娘提親,他們不同意,我只能殺了他們。」
「我向你哥哥提親,他不同意,他看不起我,說自己以后會中舉,會當官,你就是官家小姐了!」
「我只是想要配得上你,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們倆能在一起啊!」
我強忍著惡心和憤怒,繼續柔聲問周彥:
「我恐怕活不成了,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模仿我哥哥寫字的人, 到底是誰?」
「我說,我都說,那人是你哥哥的同窗, 程文彥!!!」
「阿芙, 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死啊!」
周彥的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伸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滾開!」
周彥愣住了,他捂著臉怔忡地看著我。
哥哥走上前扶起我, 目光森然:
「趙捕頭, 諸位可以出來了。」
趙捕頭幾人從屋里魚貫而出, 好奇而又害怕地打量著一身紅衣的王蓮花。
為了請動 趙捕頭,哥哥把他珍藏的幾本古籍都給典當了。
今天晚上,是我和哥哥, 還有王蓮花早就安排好的一出大戲。
之前為王蓮花免受煞氣影響而理智全消, 我和哥哥特意幫她念了一整天的鎮魂咒。
周彥見大勢已去, 頹然地低下了頭:
「我只有一個要求, 我希望阿芙可以親自審問我, 所有的事情, 我只對她說。」
23
周彥殺了三人,被判了斬立決,隔日問斬。
哥哥同窗程文彥因為嫉恨哥哥才華, 被周彥收買一同限害哥哥, 被奪去秀才功名, 永遠不得參加科舉。
縣令對自己之前的錯判很是愧疚, 不但恢復了哥哥的案首, 還獎勵了我們家一百兩銀子。
他對我們家能和鬼神溝通之事十分有興趣,特意讓哥哥在衙門掛了個閑差, 兼任仵作之職。
周彥死這天, 我帶了王蓮花去處決現場。
他穿著囚服跪在地上,四處張望尋找著我的身影,想在死前再見我一面。
「兒啊!我的兒啊!」
周彥爹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四周的人議論紛紛, 大多都是一些落井下石的話。
周彥自小就被他爹娘寵壞了, 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他也許并沒有多喜歡我,只是從未有人這般拒絕過他。
哥哥如今不但恢復了秀才身份, 還進了衙門當差,入了縣令大人的眼。
所以,這些流言蜚語統統繞開了我,只說周彥一家的不是。
說他喪心病狂, 說周家自作孽、不可活, 罪有應得。
「行刑!」
「兒啊!」Ўz
我轉過身沒有再看,只是將手中的黑傘握得更緊了一些。
回到家時,哥哥正坐在院子里看書。
我瞟了一眼,發現他看的不是《論語》,而是《洗冤錄》。
「阿芙, 我找到心中的道了。」
哥哥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書, 走到我跟前接過我手中的黑傘:
「走吧,今天是個好日子,給爹娘上香去。」
我點點頭乖巧地跟在哥哥身后。
爹, 娘,放心吧,我們兄妹以后一定會過得很好。
-完-
櫻桃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