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一疼，我被人掰過去，手也被人抽了出來。

我看清楚來人，臉色冷了下去。

「張晨，放手。」

不僅是葉夕山愣住，不遠處的少女也愣住了。

那是姜潔，張晨約了她出來一起去圖書館。

此刻，她的男朋友，卻死死拽著我。

張晨喘著粗氣，眼目猩紅。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指，礙于是圖書館只能壓低聲音警告：「張晨，姜潔還在那里，你在干什麼？」

可是我掰不動他，指甲都把皮膚劃破皮了，還是沒能掙脫桎梏。

最終還是葉夕山狠狠掰了一下張晨的大拇指，逼著他松了手。

「你的女朋友在旁邊，卻過來抓著我的女朋友不松手，張晨，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看向姜潔。

她不是傻子，作為一個普通的正在交往中的女孩子，也該明白張晨這動作下的寓意。

姜潔拽著包，轉身就走。

張晨卻沒去追他。

「沈憶年，我……」

「你別來跟我說你后悔了。」我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輕柔，「不然我會覺得你很惡心。」

張晨身形晃了晃，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站穩。

「張晨，你若是好好的跟姜潔在一起，我們好聚好散，那我還能把你當朋友。但是自從我和葉夕山在一起后，你做的這些發瘋事，只會讓我看低你。」

我冷冷地看著他，咬著牙說出最后半句：「拒絕了我又見不得我和別人在一起，為此不惜傷害姜潔，張晨，你就是個孬種。」

葉夕山收拾 了我們兩個人的包，帶著我離開了圖書館。

張晨最后怎麼回去的，我無從得知。

我只覺得我記憶里那個笑得溫柔，為人體貼的少年，已經漸漸模糊了臉龐。

他走丟了，而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10

張晨和姜潔分手的消息還是陳伊告訴我的。

「姜潔甩的張晨，今天早上姜潔來了我們班一趟，把張晨送她的所有東西都還回來了。」

「我草你是沒見到姜潔有多酷！真的字字誅心，張晨被她罵的都抬不起頭。」

「要我說張晨就是活該，有了姜潔還想你為他守身，咋地，把你當他的備胎？就算你真的喜歡過他，也不能這樣吧，好無恥。」

我笑著聽她講，內心對于張晨的任何事情已經再無波瀾。

但是身前的人有波瀾。

我剛夾起一筷子菜，就被他故意湊過來吃掉了。

我：「……」

有時候葉夕山真的有點像小區里遇見的邊牧，智商高，很紳士，但是會耍小心眼。

壞小狗！

見我不說話，葉夕山這才扒著餐盤，歪頭問我：「生氣啦？」

「別生氣嘛，我的菜給你吃。」

我搖了搖頭。

小狗耳朵耷拉下來，一副犯錯了的模樣。

「注意衛生。」我嘆氣，拍了拍他的頭頂。

小狗尾巴又搖了起來，沖著我傻笑。

晚上放學的時候下起了大雨，趕到家時褲腳已經濕透。

收了雨傘在單元樓門口甩了甩水，發現遠處有個沒打傘的人影，像孤魂一樣飄過來。

我心生防備，抬腳就往電梯間走。

「沈憶年。」

嘶啞至極的聲音，走進了才發現，是張晨。

他沒打傘，這麼大的雨，早就把他淋成了落湯雞。

我抬頭看他，雨水打濕了他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

「……對不起。」

有什麼東西一如他的聲音，在我心中碎掉了。

我仔細查看，原來是那朵枯萎的花。

在他的一聲聲道歉中，碎裂成粉。

像是對過去一段記憶的告別。

張晨跟我說，他一直都知道我暗戀他。

但是他不想放棄學習，想做別人眼中的好孩子，不想做出格的事，卻又覺得我很合得來。

所以就放任我的接近，相互都跨越了那條邊界線。

一邊享受我的暗戀，一邊又不肯與我確定關系，保持好學生的形象。

直到他遇到姜潔。

姜潔人漂亮，氣質好，關鍵是成績非常好。

在尖子生圈的交流過程中，張晨不可避免的傾心于她。

他發現姜潔才適合當女朋友，不會總是打擾他，可以相互討論題目，而不是他單方面扶貧。

所以在幾番試探下，他和姜潔在一起了。

可是我也和葉夕山在一起了。

張晨頓時感覺他失去了我對他的那份暗戀, 感到焦躁不安。

姜潔對他并不像我對他，有如此熱烈到讓他安心的情感。

更像一朵高嶺之花，可以靠近, 但是不可采摘。

所以他悔了, 開始不自覺地吃葉夕山的醋。

我站在門口，靜靜地聽他說完這些。

張晨臉上已經分不清到 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現在的我才發現，你是那麼的優秀漂亮。」

在葉夕山的陪伴下, 我的成績逐步上升，人也回到以前的開朗模樣。

是葉夕山, 把我從一塊原石，打磨成了世間珍寶。

「是嗎？那你去感謝葉夕山吧。」

我走進電梯間，摁下電梯。

「好聚好散, 張晨。」

他沒有跟上來。

電梯門緩緩合上, 在最后的瞬間，一句輕的不能再輕的話語穿過雨簾的聲音, 擠著縫隙傳到我面前。

「對不起。」

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一段感情辜負了，那就是真的辜負了。

我沒有理由要去原諒。

11

后來, 我和葉夕山度過了一個充實又緊張的高三。

在填報志愿時, 我倆交上了一份一模一樣的志愿表。

班主任狐疑地看看我倆, 再三確認, 收到我和葉夕山肯定的答復。

「你說萬一我低你 30 分, 你去了第一志愿, 我去了第二志愿，你該怎麼辦？」

「涼拌唄, 大不了每周都買高鐵往你這兒跑。」

我笑著錘他，哪有人一周見不到女朋友就這麼待不住。

葉夕山握住我的手, 親了一口。

「放心啦，我輔導了你一年，讓你和我一起上第一志愿, 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

后來高考放榜, 我和他的分數相差無幾，而且都高出第一志愿的去年分數線三十多分。

姜潔也去了夢想中的學校。

而張晨, 聽我爸媽說，從高三開始就一直在下滑, 最后去了一所普通三本。

九月初我拎著行李站在大學門口，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過了一個暑假旅游，葉夕山曬黑了不少, 很健康的小麥色。

「以后又是同學啦。」

「大學不固定座位, 說不定還是同桌。」我吐槽道。

「嘿嘿。」

和他并肩而行，我忽的想到高考查分那天。

我和他正在咖啡廳里喝咖啡。

查分時候不卡，很絲滑的就進去了。

兩只手機并排顯示, 我和他分數相差無幾，而且都高出第一志愿的去年分數線三十多分。

基本是穩了。

葉夕山看著那兩部手機，托著下巴。

「年年, 你信緣分嗎？」

「信。」

我捧著冰奶茶, 抿了一口：「你不會想說求了月老把我和你紅線綁一起了吧？」

「哪有，我只是覺得……」

葉夕山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拼我的名字麼？」

名字？夕山？

「夕山, 拼起來就是……」

歲。

而我的名字是年。

他勾著我的手，像勾起了我和他今生的緣。

愿君莫離，歲歲年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