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些一點點填充我的生活。
我永遠忘不了,大姐帶孩子回娘家看到臺燈時的新鮮與驚喜。
我要帶她們走出去。
在我初二這年二姐和三姐出去打工了。
大姐的彩禮錢被我爸一年就敗光了,正好村里有外地回來的吹噓著外面遍地是黃金,掙錢跟撿的一樣,說著還從包里掏出兩萬塊直接往桌子上一摔。
我爸看的眼熱,就把二姐三姐推了出去。
可那個人是騙子。
我姐進的是黑廠,一天干十四個小時,一個月才給五百塊。1
而這些錢我爸一分都不給她們留,全都要帶回來,這是我爸跟那人談好的,為此還賠了一條好煙,兩瓶好酒。
初三這年我穩定保持在年紀前十,因為用眼過度我的眼睛早早的近視,為此我一直坐在老師的講臺旁。
在我中考前夕我爸帶回來個三歲的男孩,高興的他直接在門口放了一掛鞭炮,逢人就說他有后了。
我那個因為我家沒兒子氣的不登門的爺爺也拎了塊肉來。
媽媽常年耷拉的眉眼也揚了起來,哪怕那個孩子是個三歲還不會說話的傻子。
看著這熱鬧的場景,我拎著麻袋從門縫邊擠過去。
門口看熱鬧的人注意到了我「五丫,咋不跟天賜打招呼呢,那是你弟弟,以后是能給你撐腰的娘家人。」
我爸看見我一腳踹了過去「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你弟弟在這嗎。」
我媽抱著孩子想扶我起來,可懷里的孩子啊啊的猛拽她的頭發,她又哄孩子去了。
絲毫沒注意到我走路發抖的腿。
我一瘸一拐的拎著東西直接進了屋里。
外面又說「這孩子上學上傻了吧,大好的日子就她耷拉個臉。」
「我就說女娃不能讀太多書,你看看,現在就這樣,以后老的時候能指望的上?還不如把錢留著給天賜娶媳婦呢。」
「要不是她,你家還是村里的富戶,還能過成現在這樣?」
我爸認同的點了點頭。開始吹噓起因為我被罰了多少家財。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證明他能力的唯一方式。
5
考前一天我檢查考試用的東西,卻發現準考證不見了。
我急的冒火,一遍遍的翻著書頁。又打電話聯系了班主任,沒有。
我癱坐在地上,冷汗混著眼淚流下。
外面傳來啊啊的怪叫聲,我跑出去一看,那個傻子手里正撕著我的準考證。
我奪過準考證,已經被撕的拼不起來了。
我的希望沒了......
姐姐和媽媽鋪好的路沒了....
我瘋了,上前對著那個孩子就是兩巴掌,直接把他的牙給打掉了,又一腳把他踹到地上半天起不來。
我爸看見了,快步走上來就要打我,我緊緊攥著削鉛筆的刀,對準傻子的大動脈。
狠狠的盯著他「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他,我上過學,知道劃哪里能止不住血。」
我爸果然被我嚇住了,瞪著通紅的眼睛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我。
「你別動他,我不打你,讓你繼續上學。」
我笑了,看,那個打了我十來年的人,也會被我嚇到。
當晚我沒在家里住,拎著東西去了學校,班主任聯系了保安讓我住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就把準考證給我送了過來。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班主任半夜聯系教育局重新給我打印的,不知道費了多少人情。2
考試很順利,考完后我也沒回家,直接在縣里找了個包住的洗碗工,一個月給三百塊。
查分數當天我找老板借了手機,699分,市里的高中隨我挑。
我又多了份新工作,給老板孩子補課,一個小時三十,看,努力后的選擇是不一樣的。
知道成績那天老板放了我一天假,讓我回家報喜。
我爸聽到無所謂的冷哼一聲「有什麼用,以后還不是別人家的,賠錢貨。有那錢還不如給你弟攢錢娶媳婦呢。」
我媽也是忙著給弟弟喂飯,頭也不抬的說了聲「還湊合,要努力學習。」1
我的心冷了,麻木的退到院門口跑了出去。
再也沒有當初她哭著一遍遍摸著我的頭說「寶啊,要努力上學,要走出去。」
在那一刻我意識到,我好像不是我媽的寶了。
開學前大姐又給我送錢了。
用手絹包著零零散散的五百塊,姐姐還像我上初中那樣摸了摸我的頭說「寶啊,要好好讀書,走出去。」
我沒要她的錢,只是說「姐,等我帶你出去。」
她笑了,黑瘦的臉上帶了憧憬。
我上了市里面的一中,這里更好,但我知道這絕不是我的終點。
我找了份食堂打飯的工作,沒工錢,但是包吃。能維持住我的日常開銷。讓我不至于從姐姐那皸裂的手上拿錢。
到了高中我的學習吃力起來了。
每天我要花大量的時間才能保持在年級前幾。
我沒有朋友,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飯學習,但十五六歲的我開始敏感起來。
我爸來學校鬧過幾次,每次都是讓同學看夠了笑話才走。我知道,他想鬧的我退學,就像當初對待姐姐們一樣。
可我偏不,我的頭越來越低,同學們的指指點點縈繞在我耳邊,可我的成績在往上升,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