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有你交給貴妃身邊內侍古畫一幅,黃金百兩,如今給你機會辯解,你若執意要說些和本案無關之事,就視你認罪了。」
我說完這幾句話,牢房角落里就傳來人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薛少塵,你早做什麼去了,如今倒會求人了。」
說話的人,是薛家其他幾房的。
「自己的親女兒不疼,爭著戴綠帽子,一意孤行害了全家人,你還想把自己摘出去?」
「要我說你這種賤皮子就應該早點死!」
「就是,我們什麼都沒做,也要被連累去陳國送死,你還想活著?」
他被這些話刺激得不輕,最后直接崩潰大哭:
「爹錯了,爹真的錯了,爹是糊涂了律安,你不能殺我啊律安,我是你爹!
「天下哪有女兒殺爹的道理?為父雖然想過要你娘的命,但從來沒有不把你當女兒,動過你一分一毫啊。
「爹知道爹虧欠你,但爹以后會彌補你的,只要你愿意,就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就不能放過爹這一回嗎?」
我有些想笑,他怎麼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爹?」我走上前,挑眉輕笑。
他聽著我這聲爹,瘋狂點頭。
「爹,你也知道,娘馬上就要繼承王位了。」我蹲在他身邊,從容一笑,「你就不能成全女兒這一回嗎?」
他眉頭一皺,愣道:「什麼意思?」
我眼珠一轉,對他眨眼:「我要是你的女兒,就不能安然當娘的繼承人,但要是你不在了。」
「整個陽平侯府都沒了,那我當然就只是娘的女兒了。」
看著他慢慢轉為青黑的臉,我譏笑著起身:「反正您也知道您欠我的,難道不能成全女兒這一回嗎?」
他搖頭又搖頭,再說不出一句話。
命人將他捆好扔入大牢后,我對獄卒說道:
「明日押送他們去陳國。
「其他人都仔細看著,他倒是不必。
「薛大人惜命得很,誰尋死,都輪不到他。」
38
送薛家人去陳國的一月后,娘在群臣的再三勸說下,終于繼承王位。
繼位后的第一道詔書,便是立我為太女。
我將那道遺詔交給了宋懷謙,囑咐他交給宋老相國。
作為交換,我允了他正夫之位。
因為遺詔這件事,沒有比桃李滿天下的宋老相國更適合開口的人。
不多時,宋老相國便稱其實多年前,自己就得到了獻惠王,也就是我外祖父的遺詔。
只是一直為了一家老小性命,一直未曾將遺詔一事公布。
但如今正是好時候。
遺詔經許多老臣審查,最后證明的確是獻惠王親筆的傳位詔書。
傳位對象正是我娘。
我那昏君舅舅不過是弒父奪位,算不上正統。
加上其在位期間的所作所為,牌位還沒放進宗廟,就被砸了個粉碎。
公布遺詔那日夜里,娘哭倒在我懷中,眼淚盈盈:「父王交給我的,我終于又拿了回來,但終究還是辜負了他。」
我伸手摟住娘:「雖已辜負,但彌補還為時未晚。」
「只要獻國百姓越來越好,獻國越來越強,便沒有辜負外祖父。」
娘也抱緊我:「我兒可知道,娘為何一直未給你辦及笄禮?」
我搖頭,回答:「娘自有娘的道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溫柔道:
「娘要給我兒行冠禮,而非及笄禮。
「娘資質平平,你外祖父都不怕。
「我兒如此天資卓絕,定能帶著獻國走得更遠,娘更不怕。
」
我鼻子一酸,點頭落下淚來。
娘和我說過許多次,上輩子我是個多麼優秀的獻王。
可那時我小,只覺不能辜負她和外曾祖父的期望。
害怕自己沒像故事里的自己經歷那許多,做不到十分好,更害怕辜負了獻國臣子和百姓。
一群孩子中,我要努力去做到最好,無論是學業還是組織能力。
不僅如此,我還要平衡他們之間的關系。
既不能和他們太親近,又不可距離他們太遙遠,既要學會用真心換真心,卻又不可付出十分真心。
君臣之間的把握,對于一個幾歲孩童,實在太難太難。
娘拍著我的背,明白我的不容易,如小時候一般安慰我。
「再過幾日,照溪就回來了,她聽說了這些大事后,急著回來給你賀喜呢。
「她說她當年啊,果然沒看錯人。」
我又哭又笑:「她哪是賀喜我的,分明是討債來的。」
「還記得我當年和她說的,有朝一日要讓她當個侯爺這句話呢。」
娘也笑:「你們倆還說過這些話?」
番外:忠勇侯楊照溪手記
1
小時候家里人都不太喜歡我,說誰靠近我誰倒霉。
那會兒我娘剛去,爹更喜歡弟弟,府里沒什麼人管我,即便名義上我是忠勇侯嫡女。
那時我聽說自己那個神醫外曾祖父要來接我,日日都會坐在后門守著,生怕錯過消息。
等了很久,沒等來外曾祖父,只等來一個怪老頭。
那老頭說我是學相術的好苗子,交給我幾本書。我問我什麼時候算出師,是看完這幾本書嗎?
老頭說我這輩子都出不了師。
我不服氣,也不在門口等外曾祖父了,就日日捧著那本書看。
自以為學了什麼后,經常提醒府里人小心。
當然,我娘死后,府里沒人在意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