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歲會走路還抓了本書甚至張口喊人的孩童,可是十分稀奇!
老爺子當即把我抱起來,紅光滿面,連聲喊道:「好好好!」
我娘和林嬤嬤對視一眼。
紛紛上前說吉利話:
「鈺哥兒連娘都沒喊過呢,可見與老爺您是親近的!」
「咱們姜家這些年,還沒哪個抓鬮抓本書呢,鈺哥兒莫不是要考狀元!」
「呀,那老爺豈不是狀元的爺爺了。」
我爹笑得眼不見眼的:「這麼說,那我就是狀元爹了!」
抓鬮宴后,姜老爺子明顯重視我起來。
他不再出門跑商,而是開始親自教養我。
用他的話說,便是:姜家好不容易得了個讀書的苗子,可不能叫其他人帶歪了。
我娘起初還擔憂。
后來見沒出什麼事,便放了心去 。
冬去春來,我長到兩歲。
這在古代已經是可以啟蒙的年紀了。
那日我晨起,被我娘送到老爺子的住處。
他坐在堂上,面前擺著本書,目光炯炯地朝我招手:
「鈺哥兒,你過來。」
我乖巧爬上座椅,順帶掃了眼面前的書。
是《三字經》。
老爺子莫不是想給我啟蒙?
我心下笑起來,兩歲還是懵懂無知的年紀,他未免太心急。
若我是原身,可注定要叫他失望了。
老爺子指著書本,帶著三分忐忑三分緊張四分期待地道:
「鈺哥兒乖,跟著阿爺念,若念得好了,阿爺帶你買糖糕吃。」
一番誘哄下,我坐直了身子。
老爺子咳了咳,道:「人之初,性本善……」
我奶聲奶氣地跟著念:「人之初,性本善……」
雖口齒不清,但音和調都對上了。
老爺子拍了拍手,夸我兩句,又接著往下念。
一個早晨,我倆便他讀一句,我讀一句,接著他連讀兩句,我連讀兩句,他連讀三句,我連讀三句中度過。
不知不覺,一上午便過。
老爺子瞧我的目光也越發稀罕。
「好好好,姜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們家終于出了個神童了!!!」
5
不日,姜家嫡長子是個神童的消息,在小小的烏水縣不脛而走。
老爺子花了五日教會我《三字經》后,便帶著我到處炫耀。
「我孫子五日便學會了《三字經》!
「什麼?你不信?不信你便考考他,若是答不上來,我叫你爺爺!」
「……」
于是,一堆妄想做我爺爺的爺爺的老人,排著隊來考校我。
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我不光能背,還背得流利,他們隨意道上一句,我便能迅速接出下一句。
一時間,我神童的名聲更甚。
這日,老爺子教完了我認字,見我學得飛快,忍不住又帶著我出去炫耀。
席間有個老秀才,見不得老爺子這麼嘚瑟,嗤笑道: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敢自稱神童,可知人外有人?」
說著,他拉來個四歲的小童,指著他對老爺子說:
「這是我的得意門生,比你那孫子來,也絲毫不差,敢不敢讓他們比一比?」
老爺子自是不服,嚷嚷著比就比。
這是我和姜勉的第一次見面。
他不愧是男主。
才四歲便初見不驕不躁的性子。
但比起我這個現代靈魂來,還是差得遠了些。
最后的比試自然是我贏了。
甚至老秀才提了些《千字文》里的知識,我也對答如流。
一時間,老爺子顧不上跟秀才慪氣,驚喜地問我:
「我還未曾教你《千字文》,你是如何答出來的?」
我寵辱不驚,含笑道:
「您庶務在身,忙時我便自己看書,看著看著便記下了。」
席間一陣唏噓。
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遙遙落在我身上。
我隔著張桌子,朝姜勉點了點頭。
他的臉色很難看。
也是,他如今才四歲,但已經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雖身世見不得光,但我爹給的錢不少,他身邊人 誰不是捧著他?
只在我這碰了次壁,就臉色難看得很。
殊不知這只是開始呢。
6
自那日起,我和姜勉便總被人拿出來比較。
譬如他看了什麼書,我習了什麼字,成為不少文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老爺子也多有聽聞。
托我的福,他現在對姜勉可是厭惡得很。
「聽聞那小兒的娘親養在外室,身世不詳,呵,不過是個私生子罷了,還比你年長兩歲,竟妄想同你做比較?
「我的孫兒是文曲星下凡,日后可是要做狀元郎的!」
我閑散烹茶,淡淡地掃他一眼。
若他知道自己口中這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是書中他捧在手中寵溺的孫兒,不知又作何感想。
比來比去,四年過去,我倆也沒分個勝負出來。
我六歲了,到了該上學的年紀。
這四年里,老爺子深感自己沒本事再教我,四處為我尋夫子。
但尋來尋去都不怎麼滿意。
用他的話說,我是文曲星,是狀元郎,尋常夫子哪有資格教我?
不是誤人子弟嗎!
這般下去,沒等到我找到夫子,姜勉倒是先找到了。
對方是縣令的弟子,姓方,年僅二十五歲便高中舉人。
偶遇姜勉,大為驚喜,覺得是個可塑之才,當即就收為弟子。
如今正在準備會試,若不出意外,應是能考中的。
拜師宴在縣令府舉辦。
身為烏水縣第一商戶,老爺子自然帶著我出席。
姜勉穿著天青色袍子,與他新認的老師站在一起,如兩棵青松般,叫人無比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