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不乏有人認出了我。
便酸溜溜道:
「烏水縣可再找不出比方舉人更厲害的人物了!
「從前你二人也算不分伯仲,可如今姜勉拜了方夫子為老師,日后可就要甩你一大截咯。
「要我說,姜老頭子,你不如備些厚禮,帶著你孫子去拜訪下方舉人,求一求他,將你孫子也收了去?」
這話正好落入姜勉耳中。
這些天他娘一個勁給我爹吹枕邊風,若他考中童生,進姜家族譜是遲早的事。
再加上如今拜了方舉人,自是風光得意,看我的目光也倨傲了不少。
「夫子說,他此生只收我一個徒弟。」
席間人自是驚愕。
關門弟子,還是唯一,可見他頗有才學,深受方舉人的喜愛。
阿爺氣得酒都不喝了,嚷嚷著要給我找個比方舉人好一百倍的老師。
這一找就找到了二月份。
老師沒找到,縣試倒是要開始了。ўź
7
縣試是童生試的第一關。
往后有府試和院試,都考過了才算童生。
姜勉便是今年,一舉考上童生,且還是案首。
然后被風風光光地接回了姜家。
姜老爺子也替我報了名。
不過他倒是沒對我抱什麼希望。
只叫我去試試水,考不上也沒關系。
畢竟我才六歲,不丟人。
其他商戶聞言卻戲謔道:
「縣試要考八股文、試帖詩和策論等,你不會以為背些三字經百家姓便能考中吧?」
「姜勉雖在背書上不如你孫子,但有方 舉人教導,應試肯定不成問題,況且這些時日方舉人對姜勉贊賞有加,直夸他詩作得好,你孫兒拿什麼和人家比?」
「就是,日后差距可就越來越大咯。
」
阿爺氣得很,不耐煩道:「去去去,鈺哥兒才六歲,筆都握不穩呢,你瞎比較什麼?」
事實上,我不光握得穩筆。
還寫的一手非常漂亮的字。
阿爺初見我寫字時便驚為天人。
殊不知我在現代就是搞文學這塊的,臨摹了十幾年的顏真卿。
哦,這個時代似乎沒有顏真卿。
回府后,院子里傳來壓低的爭吵聲。
沒過多久,我爹鐵青著臉,摔門而出。
我娘倚在門邊,暗自垂淚。
如今姜勉在烏水縣名氣越發大,考上童生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爹是想將他接回來,拿這事跟我娘攤牌了。
畢竟誰不想有個天才兒子?
見我進門,我娘抱著我哭:
「鈺兒,雖說你只是下場試水,但也要爭氣才行,娘和你三個姐姐就全指望你了。」
縣試不算嚴格,考場檢查也不過是隔著衣服搜身。
我還小,不怕暴露身份。
娘又抱著我道歉。
我無奈嘆氣。
古代女子生存不易,我不怪她。
畢竟誰都有私心。
二月初二這天,天氣陰霾。
我抱著娘和爺爺給我準備的文房四寶、火爐子等東西,奔赴考場。
8
烏水縣就那麼大,我和姜勉不可避免地碰上。
他畢竟是男子,個子長得快些,盡管八歲,但儼然身材修長,又因著方舉人,在一眾學子里很是眾星捧月。
見著我,所有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這小豆丁還真敢來呢。」
「他這般矮小,夠得上案幾嗎?」
「哈哈哈哈哈。」
我面無表情,眼皮子都不屑抬一下。
一群炮灰。
這時卻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插入我和他們中間,緊接著,清冽好聽的男聲道:
「一群人這般欺辱個小孩子,也配叫讀書人?真是比販夫走卒還不如。
」
我默默抬頭,對上個十歲左右少年張揚的眉眼。
哦,這個不是炮灰。
這是男二。
書中男主最大的競爭對手。
因為長得好看,做了探花郎,差點兒就許給了當朝最受寵愛的小公主。
可惜最后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少年替我解圍,自是被這群人圍攻。
「你是誰,憑什麼管我們的事?」
「我們怎麼從未在烏水縣見過你?」
少年撇撇嘴,不屑道:「我隨祖父在江南定居,祖籍在烏水縣,這次是回來考試的。」
這時鑼鼓聲響起,衙役叫著入場了,姜勉攔了幾人,趕緊入了考場。
少年見我形單影只,主動邀我一起。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十分爽快地點頭應下。
分完考號,考試很快便開始了。
拿到卷子的那刻,我便不可抑制地露出一抹笑。
9
縣試結束后沒過幾天,方舉人在茶樓設宴,邀請了不少文人喝茶賞花。
阿爺還沒死心想讓我拜方舉人為師,因此也帶著我去了。
卻沒想到姜勉身邊站 著的人,居然是我爹。
兩相碰面,阿爺哪還有什麼不明白,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警告我爹回去收拾他。
我爹好一番討好,指著姜勉對阿爺道:
「爹,不是我不愿帶鈺哥兒,勉哥兒也是我兒子,且考上童生是板上釘釘的事,我這不是為了給咱們姜家掙臉面嗎?」
話音剛落,姜勉不自覺地挺直背脊。
他如今才八歲,自是沒有后來那種寵辱不驚的氣度,穿著上好的棉布長衫,目光驕傲得像個開屏的花孔雀。
阿爺氣得捶了我爹一下,暗道:「怎麼,你是覺得鈺哥兒考不上童生?」
我爹訕訕地瞧了我一眼,又迅速縮回目光:
「我不是這個意思,鈺哥兒不是還小嗎,急不來,急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