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他現在得罪不起常勝將軍,也怕被人發現他對我、對鎮國公府別有所圖。
果然,趙弘玹瞇起雙眸,齒間不情不愿地擠出倆字:“去吧。”
我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提起裙擺便逃也似的跑出去。
路上,我仍心有余悸。
我剛才刻意表現出來的畏懼、膽小,并不足以完全打消他的懷疑。
假若他確定了我也是重生的,這一世他要設計賜婚、設計我父兄、弒兄篡位,手段只怕更加嫻熟狠辣。
我要如何,才能趕在他前面,阻止一切發生?
8
跑出尚衣閣,我看到了身穿玄色武服的哥哥,那根繃緊的弦一下就松了。
而那位傳話的宮女,卻是領了打賞就走了。
“是子絳的意思,他托人到校場尋我,說你落水受驚,且水里還有只糾纏你的水怪,叫我趕緊親自來接你。”
沒等我問,他已經先解釋了。
我卻疑竇更甚。
這與前世大不相同。
前世哥哥是在宮門外等我,趙弘玹親自送我出宮的。
難不成因我這次是讓徐安矣救的,從而改變了前世的一些事?
哥哥說,徐安矣更衣后會自行回去,不必等他。
可就這樣回去,保不齊這一夜會不會生出其他什麼枝節。
趙弘玹既然也回來了,那麼他要謀權篡位的節奏只會 更快。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我自己先走一步棋。
我揪住他的衣袖:“哥,我是被人推下水的,有沒有可能對方是故意的?也許那人是沖長公主下手,誤推了我?”
“若是那樣,宮里豈不是藏有刺客?”
哥哥聽后,臉色頓變。
他帶著我,匆匆趕去面圣。
皇上聽后,當即下令封鎖嚴查。
落水之事上升到宮里有刺客,事情就鬧大了。
為避免打草驚蛇,搜宮全程都是低調行事。
因涉及到最受寵愛的長公主安危,皇帝親自帶人前去鳳陽殿。
途中,我認出先前給我和徐安矣領路的小太監,就叫哥哥把人揪住問話。
蘇堇身上殺氣重,板起臉就很是威懾。
那太監一聽是在抓刺客,立馬就跪地回話:“是、是長公主心悅徐大人,便……便叫奴才把徐大人領過來藥暈后,送到……”
他哆哆嗦嗦地伸手,遙遙地指向了偏殿。
皇上臉色倏然鐵青,黑著臉就大步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門前,里面傳來長公主跋扈尖細的聲音。
“本宮不過是讓你做駙馬,又不是叫你去死!你若是早早地從了本宮,本宮何至于做出這種下作的事,給你下藥?
“本宮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再這樣不識抬舉,本宮明日就讓父王賜婚,到時候看你還敢不敢不遵圣旨!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強忍著多難受呀,本宮幫你吧……”
皇上頓時暴怒,一腳踹門。
嘭!
里面凌亂一片,地上還有一支染血的金簪。
只見長公主發髻微亂,正朝著床榻過去。
床榻上并不見人,唯有那拱起的錦被,可判被下藏著人。
“父皇怎麼來了?我……”
“鳳陽啊鳳陽,朕對你失望至極!”皇上恨鐵不成鋼般地甩袖,叫人把被子掀開。
然而,被子掀開,里面躺著的卻不是徐安矣,而是被五花大綁堵住嘴的一名宮女。
“怎麼會是你?!”長公主錯愕地上前,直接把宮女扯下床榻,狠狠地甩上幾個打耳光。
“賤婢!徐安矣人呢?怎麼是你躺在這里?!
“你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本宮留你有何用!”
皇帝震怒:“夠了!你簡直丟盡朕的臉面!”
這時候長公主才想到要害怕,跪在地上求原諒。
而我卻叫殿外一道月牙白身影分了神。
只見那道月牙白在殿外停留片刻,便拐彎轉進了紅柱后。
我心道狐疑,提裙小心地跟出去。
才到柱旁,就被一道蠻力拽進紅柱后的門。
9
是徐安矣。
他拉著我躲到門后的陰暗處。
“噓。”
他離得我很近。
纖長白皙的食指抵在那兩片血色微淺的薄唇上,另一只手還抵在我腰后的門壁。
他讓我噤聲的同時,我身后的廊道恰巧響起了宮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才過,他便松開我,自覺地后退幾步,持男女大防的社交距離。
“情急之下,多有冒犯。”
屋里門窗緊閉,光線微暗。
卻也足以讓我看清祥云鑲邊的衣袖血紅一 片。
“你受傷了?”我下意識驚呼,過后連忙看了看身后,生怕外頭人聽見這聲。
“無人,別怕。”清亮音色壓得略沉。
我有意要過去看他傷在哪里,可我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弄得我像個要非禮他的登徒子似的。
我索性站住不動,直言:“我不過是想瞧瞧你傷在何處,你用不著這樣避著我。”
其實我心里有許多話想跟他說,也有些急迫,想叫他快一點上門與我爹娘定下婚期。
只靠落水被救一事,即便等我明日找人去散布流言,也未必就能阻止趙弘玹去求皇上賜婚。
最能阻止的,就只有我提前與人定親,且是過五定的程度,才足以讓皇上拒絕賜婚。
可徐安矣是個最遵禮法守矩的清高文臣,我要怎麼才能催動他?
正犯難,忽然站開幾步的人身形晃了晃,便往旁邊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