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這身月牙白長袍,很有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風姿。
這樣清冷如皎月的人,后來為了救我,率義軍一路殺到京城,沾染滿身血腥戾氣。
我抿了抿唇:“你我的婚事,是你真心愿意的嗎?”
“是為循禮守約而娶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我說得直白,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生怕錯過他的半點神情變幻。
他卻揚唇:“綰兒,這兩者并無分歧。”
“上轎吧,我與你兄長打馬跟在后面。”
沒問出想聽的那句話,我是挺失望的。
我沒應聲,略提裙踩上交杌。
正邁步上轎,手心被握住,還被往上托了托。
等我踏上去后,那只手便收了。
我回頭,正巧對上徐安矣星芒微閃的雙眼,心更亂了。
他是心悅我的吧?
可就一眼,他便利落轉身,到后頭去了。
唔,搞不懂。
12
翌日一早,賜婚詔書就送到府里。
爹娘這才曉得昨日在宮宴發生的事情。
然而,和賜婚詔書先后送到的,還有趙弘玹親自送來的一把匕首。
匕首鑲嵌七彩玉石,精致珍貴得很。
他的理由找得很好。
他說:“聽聞鎮國公之女昨日在宮中遇險,還因禍得福,得父王賜婚,本殿下與令愛有過一面之緣,特送來賀禮。”
“此匕首乃玄鐵所制,堅硬無比,能割斷世間萬物,送予令愛以作傍身。”
他貴為二殿下,父兄沒有不接的道理。
待他走后,爹爹便將我叫到書房,問起我與趙弘玹是如何認識的。
我連連否認,舉起手發誓:“爹爹,我與二殿下從未見過,且女兒聽您的話,在宮中低調為人,與其他女眷交談都不足五句。女兒也不知道二殿下為何會在水里拖拽我,又為何要特意送這把匕首過來。
”
“爹爹,會不會是二殿下聽信市井之言,為其野心,對鎮國公府有……”
“莫要胡言。”爹爹低聲喝止。
“這種話不許再說,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這幾日,你跟著你娘到靈隱寺禮佛,暫且先躲一躲。”
我知道,爹爹已經對趙弘玹的行為起了疑。
如今正是儲君之爭的關鍵時候,人人皆知皇上有意立大皇子為太子。
即便當真要為我賜婚,也是要賜給太子的。
但皇上忌憚我父兄功高蓋主,自是不會讓我嫁進皇家。
偏偏這時候,趙弘玹和長公主害我落水,還有意毀我清白。
意圖明顯,傻子才猜不出他想做什麼。
想來皇上也是猜到了,所以昨日當場下了口諭。
可我不想躲。
“爹,躲有用嗎?說句大不敬的,哥哥這次凱旋,一路上百姓自發地夾道跪迎,只怕已經招惹上九族之禍。
“他既然把主意打到鎮國公府來,想必已有謀劃,即便不是上面那位,也不是這位,可您能確保,旁人就不惦記?”
爹爹臉色大變,他轉過身 ,肅穆地將我上下打量:“綰兒,你在宮里可還遇到什麼事?怎麼突然……”
“爹,樹欲靜而風不止,在皇權爭斗下,鎮國公府恐怕難以獨善其身。”
“此事,我會與你兄長商議,你就不要摻和了,好好準備你與子絳的婚事。”
爹爹已不愿再說,沉著臉,揮手催我離開。
我深知爹爹是個忠臣老將,要他現在就造反,他不會同意。
前世趙弘玹是與我成婚后,以我作為要挾,半軟硬兼施地逼父兄站隊,并在太子暴斃后,扶持他登帝。
如今娶不成我,他又會怎麼做?
回到院子不久,婢女就來傳話:“姑娘,定遠侯夫人來了,說是替徐大人來納采。”
“這麼快?”我驚道。
正想去看看,又一個婢女匆匆跑來,遞給我一個長條形的匣子。
“徐大人托了小廝送來的,叫姑娘務必回禮。”
我聞言,打開匣子,里面是一支紅玉簪和一枚同心結的絡子。
叫我回禮,可我哪有什麼東西給他做信物。
我在屋里踱步半晌,索性給他寫封欠條算了。
婢女去把紙筆呈來。
寫好后,正等筆墨干了裝上,門外有人來傳話,說徐安矣親自到后門等著了。
我頓時傻眼。
只好把欠條塞進袖口,親自過去。
13
門外,徐安矣身著黛青色常服,袖口鑲繡金絲錦紋,姿態清冷矜貴得很。
“你的回禮呢?”他見著我,便伸出手來,又道,“我正巧路過,便順路自己來拿,你交給我便可。”
我微怔:“可……可我還沒……”
“你沒?”一雙劍眉擰起,他跨上臺階一步,“你不愿?”
“你我婚期在即,總要交換定情信物,如此才算周全,你即便心里不情愿嫁我,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
“你放心,成親后,只要你不愿意的,我都不會強迫于你。
“我會叫人備好你的回禮,你只需交婢女送到我府上。
“既如此,我便不叨擾你了。”
他啰啰嗦嗦地說完,徑自轉身,完全沒等我開口回一句話。
這這這……
這人怎麼這樣呀?
看著清清冷冷的人,平常時也是寡言少語,怎麼突然就一車轱轆話丟出來,讓人連半個字都插不上。
眼看他已經走出好幾大步,我邁出門檻,追上去,抓住他的一角衣袂:“你等等!”
“還有事?”徐安矣頓步,側身,一股壓迫氣場瞬間消散。
“你自顧自地說了許多,可我方才有說過半個不愿嗎?哪有人像你這般的?我什麼都沒說,你倒是自個兒先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