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驚喜就是片刻。
她看到了將軍府的正門外放了個鐵籠子。
籠子正中,似乎有什麼血肉模糊的東西。
14
“是不是看不清那是什麼?”
我適時開口,粗魯拉著她便往前走。
我倆腕間的鐐銬碰撞得吱吱作響。
可這一刻,我竟覺得這聲音是如此動聽。
“沒關系,我扶著你走近看一眼。
“那可是你的至親骨肉,不看清楚他現在的凄慘模樣,你怎麼配為人母呢?”
似乎有什麼卡在蕓蕓的胸口,她的臉色霎時被憋到青紫。
“不,不會的,不會……”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卻又驚恐地快步往前走,想要確認是不是。
但越是走近,她的心就越是被揪起來。
因為她看到了那張血肉模糊的小臉。
以及,小嬰兒已經被四分五裂,殘缺不堪的身子。
“我的兒!我的兒啊!”
蕓蕓踉踉蹌蹌,整個人像是抽去了魂,癱軟在了地上。
她艱難爬著,朝著鐵籠爬近。
我看著這一切,冷漠開口:“據說皇帝就是在將軍府門口,將小世子千刀萬剮的。是真的割了好多好多刀,一片片地割下了小世子的皮肉。
“最后割得不耐煩了,直接切成了好幾瓣,關在鐵籠就丟在將軍府門口。
“孩子當時哭得那叫一個慘啊。”
蕓蕓整個人都是顫抖的,她緊緊抓著鐵籠,想要撫摸里邊殘缺的孩子,又下意識地害怕縮回手:
“我的兒啊!你好可憐啊!
“皇兄,你為何這麼狠心?為什麼不能饒了我兒啊?他還是個孩子啊!”
我站在她身邊,漠然看著這一切。
心頭像是壓著巨石般壓抑,眼淚不爭氣往下流:“我兒被殘害時,應該也哭得那麼慘吧。
“可那時候,你也沒能饒了他。”
蕓蕓不敢置信看著我。
她愣了好久好久,最后才聲嘶力竭問我:“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俯下身子掐著她的面腮,笑得凄涼:“公主啊,你謀害我夫君,虐殺我兒子,你卻不知道我是誰?”
蕓蕓驚恐往后退了幾步,她像個瘋子般搖著頭:
“你,你是那個戲子的妻子?
“是你——
“這一切都是你在設計?你自己嘗試了喪子之痛,就也要我嘗試?你這個毒婦!”
我笑得癲狂:“哈哈哈,沒錯,我就是個毒婦。”
我多希望,我繼續是那個賢妻良母,夫唱婦隨,兒孫滿堂。
良久,我調整了情緒繼續說:
“據說行刑當天,沈將軍都沒出一下家門。
“也是,他為什麼出門呢,謀逆本就死罪,他現在又不能打敗皇帝,還是個恥辱的私生子,沈將軍為了這孩子再跟皇帝作對,不值得呀。
“忘了告訴你,那天我去求見沈將軍,他根本沒說要見你。他恨你入骨,恨你讓他提早暴露,恨你長得那麼丑,卻費盡心思得到他。”
蕓蕓再也受不了打擊,瘋魔般暈了過去。
我潑醒了她。
這崎嶇的絕路,還得她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啊。
15
月余。
我們終于走到了目的地,偏遠北塞的一僻靜小鎮。
不出意外,蕓蕓這輩子都要在這片貧瘠土壤上,自生自滅。
此刻京都也傳來消息。
沈將軍私軍被俘,他謀逆之罪成立,皇帝將其打入天牢。
皇帝應對沈將軍的決策,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新帝登基這幾年,已經想方設法削弱了部分沈將軍的軍權。
并且培養了自己的勢力,扶持了一批新貴文武大臣。
沈將軍就算有謀逆之心,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所以才鋌而走險去私養軍隊。
但目前私軍訓練時日尚短,兵力并不 強。
這時候抓住沈將軍謀逆的鐵證,于皇帝而言其實是絕佳時機。
……
是伶兒前來迎接我們。
“歡迎來到新地獄,嫣陽公,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你,蕓蕓。
“但以后,你不能喊我下賤舞姬了,得叫我伶媽媽。”
蕓蕓看著她,震驚許久,終于反應過來她是誰:
“你,你是怡秀園的那個下賤舞姬?”
啪!
狠狠一個巴掌打在蕓蕓臉上。
“都說了不準喊我下賤舞姬。”
伶兒掐著腰呵斥。
她一身艷麗華服, 頭上戴著艷俗的大紅花兒。
模樣像極了老鴇。
應該說,她現在就是老鴇。
可我也是。
當初我運出宮的全部銀錢,以及伶兒這些年在京中的積蓄合在一起。
我們開了這家怡紅院。
“既然知道了我是誰, 那不妨再告訴你, 你的沈將軍在怡秀園看上的舞姬也是我。
“他之前可是經常抱著我, 說你有多蠢笨如豬。”
蕓蕓又開始發瘋,她額上青筋暴起:“賤人,小賤人!
“我是皇帝的親妹妹, 你們這樣對我,皇兄知道了, 會被抄家滅九族的!”
呵。
我笑了。
我和伶兒, 哪還有九族啊。
我一腳將蕓蕓踹在地上:“看到那個女孩了嗎?跟你長得像吧。
“那可是你伶媽媽親自千挑萬選出的, 你的替身。
“來日就算皇帝想起你這個妹妹, 那見到的也是她。”
蕓蕓順著我的指引看去。
看清那個和她身形樣貌并無二致的女孩后,如墜冰窟。
16
怡紅院其余姑娘, 都可以選擇賣藝或者賣身。
但蕓蕓不同, 她要日日夜夜,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不停地賣身。
不過一年的時間。
蕓蕓已經因為意外懷孕墮胎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