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時有些愕然,又有些酥酥麻麻的情緒在心頭纏繞。
侯府大門是不能隨意開啟的,只有身份與盛瀾相當或是高于他的才能有這樣的待遇。
而如今,侯府大門卻為我完全大開。
我隨著引路仆役走進去,盛瀾很快迎了出來。他見到我很是意外,我看他無恙頓時心安,說道:“我接到消息,有人要刺殺侯爺,眼下見侯爺無事便好。”
盛瀾微訝,繼而一笑:“是嗎?你從哪兒得的消息?”
我一五一十地說了小桃的所見所聞,盛瀾聽完微微皺眉,之后安撫地一笑,說道:“我無事,多謝你來報信,你又救了我一回。”
我連連搖頭:“這怎麼能算救?說不定小桃也是誤聽了。若說姜國使臣要刺殺你,也算合理,畢竟你是最能制服姜國將士的人,但崔嵬……我并非為他說話,但他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冒險刺殺呢?”
盛瀾臉上的笑意更甚,說道:“許是嫉妒我吧。”
嫉妒我與盛瀾走得近?
我一時有些赧然,只得說道:“既然侯爺安好,下官告退。”
盛瀾抬手攔了我一下,說道:“我若死了,你……會難過嗎?”
我心頭突地一跳。
“剛才那般著急地跑來,”他站到我對面看著我,“是很……擔心嗎?”
32
是很擔心。
如果不是以為他即將身處險境,我也不知道我會如此擔心。
但我也知道,恒霞郡主不僅自己身死,連帶著當時與她幽會的新科狀元也重傷瀕死。
我與盛瀾,保持上下之禮之距,才是最為恰當的。
于是我斂眉垂眸,淡淡說道:“侯爺對下官多有照顧,下官擔心也是正常的。”
即使沒抬眼看,我也能感覺到盛瀾的絲絲失望。
不過他也很快收斂了情緒,說道:“那既然來了,就嘗嘗本侯府中的茶點吧,”他見我呀開口拒絕,立即搶先說道,“是藕粉糖糕和青麥茶。”
藕粉糖糕,青麥茶,是平城特有的茶點。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吃到了。
一時不忍拒絕,盛瀾便已吩咐人去布置了。待他引我走進正廳,茶點已經擺好,看著糯軟可愛,令人食指大動。
我與盛瀾對坐,他一直說“別客氣”,我也就不客氣地吃喝起來。
這茶點的滋味竟與平城的不相上下,甚至還略高一些。
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日子,我不知不覺顧不上那些勞什子禮儀,大快朵頤起來。
盛瀾看著我笑,忽而問了一句:“出嫁之后……不自在嗎?”
是啊,不自在。
總是被要求“姿態端方、氣度雍容”,時刻以“賢妻”要求自己,連這樣大口吃點心隨意喝茶,都再也沒有過了。
那時我也曾問崔嵬,從前你贊我恣意灑脫,為何現在要求我收斂心性?
他只是笑看著我:“你是我的妻了呀,不一樣的。”
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呢?
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你心里的妻子模樣呢?
一時有些感慨,便脫口答道:“沒有出嫁前自在。”說完驚覺不該對盛瀾說這些,又補了一句,“所以還是不嫁人的好。”
盛瀾沒有接話,讓仆役又上了些消食茶來,說道:“緊著你吃,但別吃得難受了。”
我點頭謝過,不去看他一直看著我的目光。
忽而有仆役匆匆來報:“侯爺,昭陽公主帶著孤芳閣的云皎閣主來了,說是、說是來捉奸!”
33
孤芳閣對于男女之間的規矩甚嚴,若敢深夜還在男子家中,必會受到嚴懲,無論如何也逃不過至少三十鞭。
我頓時悚然一驚,萬萬沒想到昭陽公主不知從何處得了信兒竟然找了云皎一同來捉我。盛瀾見我驚慌也知事態嚴重,立即一把拉住我就往后院走去,吩咐可靠仆役先去擋一擋昭陽公主。
盛瀾將我一直帶至他的屋內,吩咐一個心腹立即開啟暗道。那心腹急切地看了盛瀾一眼,面上都是阻攔之意,卻又不能否決主子的意思,一時有些抓耳撓腮。我明白這暗道定是從不與外人言,便道:“我們行得端坐得正,即使昭陽公主來了也沒什麼怕的。暗道是侯爺府中不傳之秘,還是別告訴我了,云閣主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處置我。”
盛瀾以眼神斥責了那心腹,對我說道:“何必白遭那人斥罵?從暗道走就是了。”
心腹不情不愿地開啟了暗道,帶著我走了進去。
暗道陰黑,心腹點燃了墻壁上的火把。我有些擔心盛瀾應付昭陽公主,走得便有些慢,心腹回頭看我,說道:“侯爺從未這樣對待過哪個女子,但你又是不能嫁人的,你……”
我能聽出來,心腹對盛瀾是真心實意的擔心。
“您請放心,”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絕不會耽誤侯爺,會與他保持距離,而且……”
“不不不,陸大人您會錯意了,”心腹著急地說道,“小人的意思是,您多對侯爺好些,別讓侯爺傷心難過,至于別的——侯爺定會有法子的!”
我:“……”
走出暗道回到地面,頓時一片開闊,眼前竹林婆娑,月影簌簌。心腹指著前方不遠處隱約可見的一處宅院說道:“那邊是可以暫時落腳之處,陸大人日后若來此,可以在此歇息,報上您的名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