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開他的手,忿忿道:“還能比看見你跟別的女子卿卿我我更疼嗎?”
意料之中的沉默。
那本不是他,是我故意冤他。
“真是奇怪,你幾乎夜夜都陪在我身邊,”我陰陽怪氣,“白日里又忙于政務,那到底是什麼時候去陪伴你的外室呢?”
他不說話,呼吸有些急促,像是無措又無可奈何。
說啊,為什麼不說?
說你騙了我,說你不是宇文淵。
但對面仍然一片寂靜,他不開口。
“你對我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偏開頭一副不想再理他的樣子,“你走,不要再來找我。”
對面的呼吸沉重了許多。
接著我就被他緊緊擁入懷中,狠狠按在胸口。
力氣大得我有些疼。
“星竹,”他的聲音有些啞,“別趕我走。”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顫了一下。
恨自己不爭氣,本來捶打他的手也松了勁兒。
“你騙我,還好意思留下?”我推他,推不動。
他的臂膀像鐵箍一樣纏緊了我。
“松開!”我發了火,聲音高了些。
他緩緩松開了手臂,我感覺到他半蹲在我身邊,看著我。
“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他輕緩出聲,“但現在不行。夜里對你說的話,沒有半句假話,真的沒有。”
“夜里?”
“你就當我患了失心瘋吧。白日里說了什麼,我不記得。”
他終究留了下來,即使我背對著他也不許他上榻。他在我的床榻下擺了一席被褥,就那麼臥在上面,對我說“星竹,好眠”。等他以為我睡沉了,又悄悄爬上榻來,輕輕抱住我,貼近我,靠著我。等早上我醒來,發現他又睡回地上去了,在我醒來跟我說幾句話之后,悄然離去。
我不怎麼搭理他,但他每夜都來。
我說他就是想與我行床笫之事,他就有時候白日里來,有時候晚上來,只安靜地陪在我身邊,并不多言。
青霜查實宇文淵近來仍宿在他的外宅,但沐家給他很大的壓力,加上聞夫人不依不饒,他也是焦頭爛額。他入宮為我請了一道封賞的旨意,將我的皇子正妃位份又提了半階,還送來了自由出入宮禁的腰牌給我。他在職權范圍內給了沐家軍更大的便利與自由,使我二弟能帶兵在京城行走,之后親自去沐家致歉。流水樣的禮物天天往別苑里送,大張旗鼓的樣子恨不能讓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宇文淵有多麼重視我。
宇文淵很清楚,要足夠的利益才能讓我及沐家與他修好。
他安排好一切,但他不親自前來對我道歉。也許在他眼里,這是最沒有必要的事情。
我猜想,宇文淵也許是派了裴照來與我緩和關系,但并沒有讓他如此頻繁地前來。
裴照沒有替宇文淵解釋,也完全不提聞暮歌,他只是關心我的情緒和那些刮擦傷口,即使我不理他,他也愿意一直安靜地待在這里。
似乎,只要看著我,就好。
于是我一邊痛恨他欺我瞞我,還疑心他現在也是作假,卻還一邊在他深夜里貼上來的時候,無法拒絕地縮在他的懷里。
沐星竹,你可真是……昏了頭。
7
我遲遲沒有任何回府的表示,終于等來了我一直在等的東西。
聞太師親自來到別苑,懇求我給予聞暮歌一個名分。
我也沒有兜圈子,直接跟他做了個交易——我可以讓聞暮歌入府為妾,但我要聞太師手下最為精銳的“間吏”五人。
間吏,是聞太師專門養起來的眼線和暗樁,無孔不入,能查一切想查之事之人。
聞太師手下有二十間吏,個個都是追查潛行的好手。
聞太師有些不舍的樣子,但終究還是點了頭。
送走聞太師不到一個時辰,五個間吏便出現在我面前,跪地叩頭稱我為“主人”。
間吏有嚴苛的規矩,認誰為主就要替誰賣命,若叛主則所有間吏都會“見之殺之”。
我看著這五個人,吩咐道:“去查,宇文淵與裴照的關系。”
宇文淵很快來到別苑,請了京中第一酒樓的廚子來做了一大桌好菜,說是向我賠罪,也感謝我愿意接納聞暮歌。我淡淡地陪他用了午膳,他多飲了幾杯,忽而說了一句:“你去留香山找我的時候,我是有些歡喜的。”
“我還以為你吃了好大的醋,”宇文淵一笑,“沒想到你又愿意讓暮歌入府了。”他嘆了口氣,“我真不懂你了,星竹。”
“莫非,”宇文淵湊近我,“是我夜里將你伺候得太好,令你改變了主意嗎?”
我心內一凜,知道我的回答會決定裴照的命運。
“哪天夜里?殿下最近不都在陪那位聞姑娘麼?偶爾來一下說幾句求和的話,我不見你你就走,這氣性看起來比我還大呢。”
宇文淵笑起來:“那確實是我不對,還望王妃海涵。”他握住我的手,“星竹,我不能沒有你,回府吧。”
我抽回手,說道:“我還想在這里再住一段日子。府中聞暮歌的院子離我遠些,最好不要碰面。”
宇文淵:“好,我會安排妥當。最近皇上要去京郊圍場狩獵,我跟隨伴駕,這一個月都不能來陪你。
”
這意思是,裴照也不會來。
我點頭,宇文淵拍了拍我的手,又安排了六個他帶來的仆役給我,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