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還是不急不緩。
我不敢發出聲音,透過衣柜的門縫死死盯著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忽然停了。
我稍稍松了口氣。
又聽見指甲刮在門上的聲音,那聲音像撓在我的天靈蓋上,讓我頭皮發麻。
好在那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是發現開不了門放棄了。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外頭一點動靜也沒有了,只有槐樹葉掃著窗戶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聽見樓下有高跟鞋的聲音,還有窸窸窣窣的人聲。
「小芷,是我,你在嗎?」
是李太的聲音。
「你怎麼不開燈呀,怪嚇人的。
是李太嗎?
我下意識想出去回答她。
卻發現不對勁。
剛剛樓下的門開了以后,又自動關上了。
如果是李太,門禁聲音很大,我不可能沒聽見。
見我沒有回應,那聲音忽然消失了。
像石頭沉進了湖底,房間里除了風聲,再沒有任何聲音。
時間一點點過去,可是手機沒電了。
關機前我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四點半。
離天亮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再撐著半個小時就好了。
人在凌晨時困意最濃,我縮在衣柜里數著時間,只覺得好像過去了兩個小時一樣。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房間里亮了起來。
外頭天光微亮,遠遠能看見樹葉漏下的晨曦。
安全了,我松了口氣,從衣柜里走出來。
準備拿數據線給手機充個電,再去洗手間沖個澡化個妝,然后線下約冷飯見個面,把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都解決掉。
我哼著小曲開了門,屋外走廊漆黑如隧道一般。
天根本沒亮!
我猛地回過頭,房間瞬間暗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有一股很大力氣用力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只玉鐲!
她想要那只玉鐲!
我不顧手疼,用力擼下那只玉鐲,往門外丟。
玉鐲沒碎,落在地上咕嚕嚕滾到黑暗中。
我忙不迭爬到床底。
而手機已經亮了。
電量充足,時間依舊停在四點半。
甚至連直播間也沒退出去。
【完了完了,她開門了!】
【冷飯,怎麼辦啊。】
【找那個什麼陣啊,破陣啊!】
陣?穿心陣?根本沒有啊!
慌亂間,我又聽見了指甲刮著墻和重物拖行的聲音。
聲音一點點逼近。
我聽見衣柜里,梳妝臺下窸窸窣窣的聲音。
忽然,聲音停在了床邊,又走開了。
我稍微松了口氣,忽然有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腳踝。
她要把我從床下拖出來!
踝骨到小腿好像要被捏碎了一樣,疼得鉆心。
我死死抓著床腳,不敢往腳邊看。
「救命——」
誰能來救救我?
慌亂間我抬頭一眼,卻覺得渾身冰冷。
我和她對視了。
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貼著我的臉。
……不是她的。
……是我的臉。
我的五官和手腳,被釘子封住。
釘尾如九個漆黑的空洞,凝視著我。
……是那張照片!
不在床墊下,而是藏在床底!
顧不得別的,我用力地扣著釘子,甚至連指甲劈開也察覺不到疼痛。
每拔掉一個,我覺得腿上的力度好像松開了一些。
直到那張照片掉下,腳邊的疼痛也消失了。
我始終不敢動。
我怕這也是假的。
聽到樓下門禁聲響起,匆匆上樓的腳步聲,我依舊不敢信。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沒事了。」
冷飯來了。
腿上一陣刺痛,我低頭一看,是兩個烏黑的小手印。
外面陽光微微刺破云層。
我靠著床恍惚了半天,沒忍住哭了出來。
「別怕。」冷飯皺皺眉頭,「我搖人了。」
我以為他會搖來一眾仙氣飄飄修為頗高的道友或是同門。
我緊張地期待著斗法。
誰知他拿起手機,頗為狗腿地點頭哈腰:
「嗯嗯,警察叔叔,仙桐路 100 號,對,涉嫌故意殺人,侮辱尸體,封建迷信活動。」
警察來得很快。
江原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說實話,我還是不敢相信江原真的搞了什麼妻祭。
直到冷飯指證槐樹下有異常。
警方挖出了一具白骨,只是手腳五官都被九寸長的釘子深深釘入土中。
法醫鑒定死者為女性,年齡十四歲,別墅不是第一埋尸地,死因還待進一步調查。
江原被帶走調查。
事件始末在網上一點點被扒了出來。
江家名下的福利院明面上是做慈善,卻被扒出了早些年利用孤兒進行權色交易。
像烏云撕開了一個口子,受害者紛紛站出來發聲。
他們高舉著一張女孩的照片,在江家辦公樓下示威靜坐。
那是一張被裁去半邊的合影,死者被單獨截了出來,照片下隱約可以辨認出的蘭這個字。
受害者叫蘭。
5
三天后,冷飯將我約出來吃飯。
「警方已經確定是江家做的。」
「警察跟你說的?」
「警察怎麼可能跟我說,我自己算出來的。」冷飯忽然一笑,「你不想知道我還算出了什麼嗎?」
「不想。」
冷飯卻不給我逃避的機會。
「那天晚上來找你的根本不是她,你知不知道?
「她全身被釘住,根本不可能來追你索命。
「也就是說,門外那個根本不是她,是李太養的小鬼。
「真正的她,一直在窗外看著你。」
那麼在我趴在窗戶上看樓下無人自開的門禁時,在我躲進衣柜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