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南擋掉了大半的雪花,張靜姝被他半攏在懷中,仰起頭就能碰到他光滑白皙的下巴,因為人魚的基因,下巴干凈沒有胡渣,像顆剝皮的雞蛋。
衣服被雪濕透,潮乎乎的。張靜姝在這個時候,忽然意識到面前的程水南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囚禁在倉庫的弱小人魚,他已經成長,寬闊的懷抱令她安心。
張靜姝沒有得到放松的神經在這一刻徒然松懈,看不到程水南的表情令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她的額頭慢慢地往前,抵住他的胸膛,能夠感覺到程水南的身體驟然一僵,說出的話都變了音。
她像是打了場勝仗,唇角高高揚起,語氣微微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蠱惑:“是啊,哪怕得不到喜歡,也可以留下的,不要再走了。”
程水南高舉在她頭頂的雙手漸漸地,落在她的腰部。垂頭,是她的發頂,屬于張靜姝的氣味瘋狂地涌入他的鼻息,漆黑的眼瞳驟然變得混濁,宛若打翻的顏料盒。
他的指腹觸碰到她的衣服,又猛地收回。
克制著把她擁在懷里的沖動。
“不行的……張靜姝……我會傷害你的……”
張靜姝不明所以地抬頭,碰到他的下巴,她仍然不知道危險即將來臨,近距離地跟他對視:“不會傷害我的,你能做出什麼傷害我的事啊。”
毫不在乎地笑了兩聲。
風雪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劇烈,夜晚的天幕壓著層沉沉的暗光。除了偶爾路過的疾馳車輛,路旁幾乎沒有行人經過。
程水南貼近,更近的距離,比擁抱還要大膽的舉動。
張靜姝被他擁著往前,她沒有做好準備,驟然貼著人魚寬闊冰涼的胸膛,嚇得小呼了聲,旋即僵硬在原地,尷尬地都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如果她的感知沒有出錯的話……
她這才發現,程水南的眼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清澈的溪流,偶爾流露著害羞和緊張的情緒,它變得混濁,仿佛燒了把火,烈火撕破他的糾結和畏懼,眼底濃烈的愛意洶涌而出。
腰間的手松開。
張靜姝離開令她戰栗不安的懷抱。
程水南偏開頭,垂眼,睫毛擋住眼底的情緒:“我現在的狀態,很難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張靜姝,你快回去吧,我必須要離開。”
“怎麼會,突然這樣呢?”
“是人魚的成熟期。”
——啊,發情?
張靜姝這才發現程水南的狀態不對勁。
與其說他的衣服是被雪花打濕的,不如說是他身體分泌的水液增加,短短的幾分鐘內,以肉眼可察的速度,他的額頭、臉頰、脖頸,但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閉合的毛孔猶如吐露花蜜的蜜腺,水珠覆蓋在皮膚,眼神也因此變得渙散。
城市的空氣無論是何時何地,總有股混濁的汽車尾氣的味道,寒冷的天氣加劇了在室外呼吸的不暢。但是此刻,張靜姝卻覺得自己被包圍在花朵里面,四面八方涌來的甜膩香氣讓她頭暈目眩。
味道有問題。
她無暇去想。
此刻,她陷入了某種難以自拔的惡劣的情緒中。
程水南現在的身體狀態,他自己也說過了無法控制,如果放任他離開——
以他目前處于成熟期的身體狀況,碰到有其他心思的人,或者如愿回到海洋,遇見了同為人魚的同族,他們會結合嗎?
你不擔心他的安全狀況,竟然害怕他會屬于別人。
張靜姝這樣想。
程水南隔著衣服碰上她的手腕,企圖把她拉起來。
張靜姝卻沒能讓他如愿,她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程水南被她拽得往前踉蹌,勉強穩住身子,沒有把她壓倒。他額前碎發被水液打濕,凌亂遮住眉眼,顯得美麗誘惑。
“張靜姝,松開我……”
“不行。”
張靜姝湊近嗅他的味道:“這是你成熟期散發的味道吧?聞起來很香,肯定有其他的作用,你告訴我,這些香味有什麼用處?是不是用來蠱惑人心的……”
程水南急忙反駁:“不是的!我沒有!”
張靜姝:“那是做什麼的?”
程水南避開張靜姝近在咫尺的目光,屏住呼吸,盡量穩住搖搖欲墜的理智:“我,我不清楚,我不知道。”
“你騙人,肯定有問題。”張靜姝說。
程水南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難受極了,想要貼近她卻不敢,離開也不行,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他被她扯得模樣狼狽。
淚睫顫抖,紅唇微含。
張靜姝的手指更緊地抓住他:“我跌倒了,可疼了,站不起來,你得抱我。”
程水南狐疑看她眼。
張靜姝坐在地上。
程水南為難道:“張靜姝……我我不敢碰你……”
張靜姝雙手松開,環住膝蓋:“那就讓我繼續坐在地上,你走,還站在我面前做什麼?快走吧。”
程水南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張靜姝的臉上,仔細地充滿審視地盯著她,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已經很明確地告訴她,他現在處于成熟期,他甚至膽大到冒犯她,讓她感知自己難堪的欲念。
張靜姝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中。
他沒有掙扎太久,繃緊了脊背,如同腦海繃緊的神經,打橫抱起張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