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林晏舟,顯得陰暗又冷漠,垂落的目光仿佛在看灘惡心的肉、蟲。
恐懼到極點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這是蔣昌在方才體悟到的,他只是睜大雙眼,恐懼地看著那條有他大腿粗細的觸手纏繞他的脖頸,高高地提起。
林晏舟靜靜注視他:“像你這樣的人似乎很多,自己的無能發泄到更弱小者的身上,他們的掙扎絕望在你看來能夠證明自己強大,就像我此刻這樣對嗎?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扭斷你的脖頸。”
停頓片刻,他嘆息:“我們在盡可能地融入人類社會,而人類卻總是在自相殘殺。”
蔣昌的面容變得青紫,喉嚨嗬嗬發不出聲音。
那根粘膩的觸手將會成為他永生的噩夢。
林晏舟靜待片刻,觸手盡數收回,蔣昌在落地的瞬間,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兩手并用飛快地爬出了這片靜謐的樹林。
他垂眼,幾根軟觸搭在他的掌心和手臂,蠕動著、纏繞著,似乎在發泄不滿。
是比不滿更深的嫉妒。
“為什麼不是你,”林晏舟吐出句平淡的話,眼底深紅,粗壯的觸手被他狠狠捏住,刺痛感拉回他的理智,腦海仍忘不掉魏婧安拉開褲管要觸手纏上的場景——
為什麼不是他呢?
那截白皙的、修長的,哪怕只是看眼都仿佛感受到毛孔散發甜香的小腿,竟然就那麼被截斷掉的觸手搶了先,即使觸手本就出在他的身體,可仍舊讓他嫉妒。
他提步,循著血跡走出樹林。
……
魏婧安看到小跑來的女生,簡單的穿著在她身上有股沁人心脾的美麗,如同空谷幽蘭,她來到她的面前,氣喘吁吁地詢問:“還好嗎?”
魏婧安嗯了聲,剛想站起來,女生直接坐到她的身邊,慢慢用手指碰碰她,緊接著伸開手:“需要抱抱嗎?我的意思是說,遇到那種事情,現在還有些心有余悸吧,要是覺得難受,可以在我懷里發泄。”
魏婧安在思考要不要在她面前偽裝,女生再次開口:“那人簡直就是敗類,我怎麼跟他在同所學校呢!想想就惡心!我要把他曝光出來,要他之后再也沒臉在學校、在社會立足,你不要害怕,就當被瘋狗咬幾口。”
魏婧安嗯了聲,女生的名字是江絮清,沉默寡言的魏婧安落在她眼底,更激起她憐愛的心情,她輕輕拍拍魏婧安的后背。待在她身邊等待警察的到來。
跟隨警車呼嘯而來的,還有從樹林掙扎爬出的蔣昌。
蔣昌此刻的模樣仿佛經歷了場激烈的斗爭,渾身的冷汗把他整個人打濕,跟掉進水里似的,腿部的巨口猙獰,他用兩只手撐著地面,徑直爬到警車前。
“救命、救命!有怪物!”
“林晏舟……他是怪物,他不是人,他有好長好可怕的觸手……掐住我的脖子、好疼好可怕好惡心……救命!”
話落,林晏舟從陰影中走出。
男人穿著整齊筆挺的西裝,面容冷清,眼睛深邃迷人,聽到了蔣昌“指控”自己的話,他顯得極為苦惱的重復聲:“怪物?我怎麼會是怪物呢。”
蔣昌揚聲反駁:“是!他是!”
江絮清翻了個白眼,低罵聲:“瘋子吧這人。”
魏婧安被江絮清擋在懷里,透過縫隙看到緩步而來的林晏舟,她下意識地將自己藏起來,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
但他顯然一眼就注意到她。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朝著被江絮清抱在懷里的魏婧安投去擔憂的視線,低聲詢問:“怎麼了?”
江絮清是大四的學生,漢語言文學系的,偶爾跟林晏舟有交流,但不熟,她瞥眼林晏舟,有些不明所以,總覺得他態度怪異,仿佛極討厭她?
江絮清低聲詢問:“你認識林晏舟?”
魏婧安嗯了聲,雙手捏住。
江絮清:“嗯……林晏舟,既然你們兩個認識,那麻煩你照顧下這位同學,她剛才被那人尾隨了,我現在去跟警察交代一下情況。”說完,她走向被蔣昌抱住腿的中年男人。
離開江絮清的遮掩,魏婧安此刻的模樣算不上多好,在樹林過度透支體力的結果便是,面色蒼白、杏眼無神,身上濺著蔣昌的血液,狼狽得像是跌進泥潭滾了圈才出來的。
她往旁邊移,仰頭笑笑:“那人跌倒了,沒能做什麼,我沒事的。”
林晏舟嗯了聲,蹲在她的身側。
他明白魏婧安沒有表面看起來柔弱,她一直是很堅強的女孩,但這并不妨礙他想擁抱她,像江絮清那樣可以坦然地說出“在懷里發泄”這樣的話。
可他現在沒有立場。
林晏舟的眼底溢著炙熱的紅,抬手落在魏婧安的側臉,擦去她臉部的血痕,低聲用兩人能聽到的話,輕得被風吹吹就飄走了:“你很勇敢。”
魏婧安心想,或許他是看自己沒有哭才這樣說的?
她不認為“毆打”蔣昌的過程被人發現,她即使不相信自己的聽覺,也該相信那截觸手的敏銳程度。
如果有人,它會提醒自己的。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她理所當然地相信那截軟觸會這樣做。
就在她糾結是要順著他的話表明自己沒事,還是要表現得害怕些,博得他同情的時候,林晏舟的手落在她的指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