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的相處,小溫已經不敢反抗劉海勇了。
劉海勇像踢畜生一樣踢她:“快去!”
小溫端著劉海勇準備好的食物,走向樓梯。
……
曇花鎮,進來的人,再沒有出去過。
小溫在這里兩個月,渾渾噩噩的兩個月,遇見的每個人臉上揚起的是最真誠最善良的笑容,可是眼底卻是冰涼的粘稠的惡意。
連她自己都變了。
最初看到入住客棧的旅人,她曾真切地期盼過對方能夠幫助自己逃離這里,逃離劉海勇的控制,可是后來,再看到新來的旅人,她會在心底惡狠狠地期盼——
和她一同墜落。
留在這里。
腐爛。
小溫的眼淚流出來,邁著顫抖的步伐,嘴角卻勾著悲傷到極致反而平靜冷漠的笑容,走廊昏暗,看不清路面,她聽到滑膩的聲響,沒在意,推開浴室的門。
“魏小姐……我敲您的房門沒有人應,聽到浴室有聲音,就來這里找您了,行路勞頓,又逢雨天,廚房準備的熱姜湯,我給您送過來了……”
“我進來了。”
花灑聲停。
小溫知道魏婧安就在里面,想到女孩溫柔美麗的臉龐,她一面悲傷到想到過去的自己,一面又嫉妒到憎恨此刻的自己,猙獰的表情在臉上出現。
她顫巍巍地喊:“魏小姐,我這就把燈打開,您沒嚇著吧?我怕您淋雨生病,先把姜湯喝了吧。”
燈光亮起的瞬間,浴室隔間的門轟然倒塌。
小溫僵直身子,望過去——
晶瑩的水珠掛在魏婧安半、裸的光滑白皙的身體上,黑發被水打濕披在身后,杏眼朦朧仿佛溢出水霧,濕潤的水汽把她包裹在里面,像是罩著層肉眼看不到的薄膜。
她的胸口、腰腹、雙腿,纏繞著截猙獰的黑紅色的軟體東西,像是條滑膩可怖的巨蟒,藏在表皮下的黑色血管往外凸起,形成粗糙的凹凸不平的表面。
這是……什麼東西?
它體型碩大,慢慢地蠕動起來,纏繞住魏婧安的脖頸,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膚藏進猙獰的軟觸內,吸盤牢牢地吸住她的肩頭,揚起可怖的頭部,“注視”著不速之客。
小溫軟倒在地。
魏婧安驚慌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早在聽見小溫的聲音時,她就想做出回應,告訴她不要進來,可是觸手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強行撞倒隔間的門,她還沒穿衣服呢!幸虧觸手把她包裹起來,不至于裸、體袒露在人前……
眼下的狀況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魏婧安匆忙套上衣服,軟觸在她穿衣的過程中很貼心地給她讓開,直到她把衣服穿好,才重新纏繞。
“那個……你別怕……”魏婧安咬著唇,結巴道:“這是、是夢,哈哈……這個東西一點都不可怕吧?其實是夢,你醒來就看不到它了……”
魏婧安胡言亂語解釋一通。
軟觸沒有配合她藏起來,反而更加用力地纏住。
小溫突地捂臉痛哭:“是、是我做錯了事情,要來懲罰我了嗎,我承認我幫老板害了旅客,可是我、我不那麼做,他就會打我、會把我趕出去,我只有客棧了,只能住在這里了……我離開他,不知道還能去哪里,我錯了、我錯了……別打我別打我,好疼好疼。”
魏婧安本來想要扶起她的手頓住,細細想了會兒,詢問:“你的意思是,這碗熱姜湯里,下了藥?”
小溫點頭:“是的。我什麼都告訴你,你別打我。”
魏婧安蹲下身子,平視她:“我不打你。”
小溫抽噎著,畏懼地瞥眼觸手,飛快將眼睛閉起:“老板他曾經是很好的人,他照顧我,幫助我,可是后來……他像是變了個人,他變得好可怕,不僅打我罵我,還、還威脅我……”
偷瞥了眼魏婧安,不敢再往下看,軟觸散發的惡意快要將她的理智擊碎:“她們被老板占了身子,男人都被他殺掉了……就埋在屋后,你幫幫我吧,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你、你是什麼東西?肯定能帶我離開吧……”
魏婧安皺眉,想到她住的這里沾滿血腥,若不是有觸手的存在,她在這樣的境地中,能安然離開嗎?
這樣想著,她下意識地握住纏在手腕的軟觸,像是摸小貓小狗似的揉揉它柔軟的“身體”。
“你想我怎麼幫你?”魏婧安詢問。
小溫眨眨眼,觸手仍然在眼前。
她被幻覺折磨了好久,死去的朋友們、曾經的男朋友、父母家人,面目猙獰地出現在眼前,質問她怎麼還不去死,她滿懷惡意地想,為什麼要去死呢?
在被劉海勇毆打的時候,她想,為什麼挨打的人是她而其他的人卻能安然無恙。
她要拉更多的人,和她共處地獄。
猙獰可怖的觸手如此逼真,逼真到小溫連睜眼的勇氣都沒有,她垂著頭哆嗦著唇說:“在我上來的時候,他喝了點酒,已經睡過去,我想你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我們把他綁起來,報警抓住他好嗎?”
魏婧安感到好奇,小溫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對觸手表現出恐懼,后來雖然不敢直視,可半點沒有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軟觸感到驚疑,她就這麼接受了軟觸的存在?
正常人看到它,大都會嚇到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