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不夠。
再近些。
再近些。
林晏舟垂頭,帶著水痕的碎發遮住濃黑的眼珠,他的唇貼近她的額頭。
一觸即離的吻。
“睡覺吧婧婧。”
“我會抱穩你的。”
……
血液滲進口腔,是熟悉的味道,魏婧安全部咽下去。
夢里是濃郁的紅。
她走在煙霧朦朧的街道,伸手一揮,遮擋視野的濃霧漸漸往四周散去。
在眼前顯現的,是一座幾乎成為廢墟的城市。
高樓坍塌,遍地血腥。
于斷壁殘垣處零星分布幾具身首分離的尸體。
大地出現裂痕。
汪洋的海浪聲由底部傳出。
這是一張圖畫。
逼真到令人身臨其境。
魏婧安在立下考入青大的目標后,對于青大所在的城市,產生了愛屋及烏的好感,閑暇時會在網絡搜索關于青城市的信息,這張圖畫是她偶然間看到的——
圖畫的標題,寫著數百年前的青城市。
無邊無際的海洋曾在它的腳下存在。
那些沉眠于幽暗深海的怪物,在那一天蘇醒,撕開地面給人類帶來的保護殼,擁擠的人群在怪物的眼中宛如饕餮盛宴,張口的巨口毫不費力地將他們的驚呼求救咽下去,飽食的怪物們開始睜眼打量世界的變化。
偽裝。
學習。
融入。
圖畫的作者在最后寫下一句話:“怪物已經降臨,我們終將成為它們的食物。”
莫名其妙的話。
當時的魏婧安只把作者當成被某種神秘組織洗腦。
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那個長久地壓在她心中的問題——
林晏舟的愛意,能否壓制住對于食物的渴求?
她在他眼中,是合適的伴侶。
還是……還算滿意的未來可以填飽肚子的儲備糧?
……
魏婧安從夢中醒來,躺在林晏舟的床上,身邊卻沒有他的身影,略微思考片刻,掀開被子走出去。
沿著長長的走廊,漫無目的地尋找。
有聲響傳來。
魏婧安停下腳步,剛想敲門,下一刻,臉色驟然發生變化。
管家帶著粘稠惡意的嗓音顫巍巍地傳出來:“……小少爺……您這樣對身體的傷害太大了……從來沒有能夠熬過發、情期的……血液的反噬會傷害到您的身體……”
“如果您實在不愿意傷害魏小姐……隨便哪個女人都好,您是比較喜歡小巧的人類女子嗎?還是族人的雌性……我會立馬回到深海,給您帶來……”
魏婧安揪住手指。
神色微冷。
管家繼續說:“啃噬血肉帶來的能量已經無法壓制掉您的狂欲……魏小姐喜歡您,您如果跟她說明白,她會理解您的……”
他低低道:“弱小瘦弱的人類,能夠成為您齒下的血肉……是萬分光榮的事情……”
巨響傳來。
魏婧安下意識地躲開。
黑紅色的軟觸卷著管家衰老的身子,猛地將他甩出,在墻壁留下深深的凹痕。
灰塵飛揚。
那條軟觸沒有立馬回到本體的身邊,而是在空中停留片刻,做出一個疑惑的動作——
軟觸在魏婧安的眼前探了探。
隨后,在她驚異的眼神中卷住她的腰腹,飛快地回到屋內。
濃郁的血腥味幾乎將魏婧安淹沒。
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猩紅血痕。
屋內彌漫著難言的潮腥。
膨脹的軟觸在眼前揮舞,卷住她的腰腹,將她狠狠甩到床上,魏婧安的驚呼還沒沖破喉嚨,就被明顯很不正常的林晏舟抱了滿懷。
他應該是剛沐浴完,披著白色的浴衣,領口大開,本應該是白皙的胸膛,此刻被蠕動的黑紅色的肉塊覆蓋,在他的皮下猛烈的沖撞,給魏婧安一種下一刻就會撕裂胸口涌出來的錯覺——
恐怖。
惡心。
她的四肢軟得提不起半點力氣。
林晏舟的氣息灼熱,噴灑而來的呼吸帶著濃得快要化不開的戾氣,滿地的殘肢是被他啃噬過的動物,濺了滿身的血液,估摸著到了魏婧安睡醒的時間,匆匆沖干凈身體,正準備找她,沒想到被她碰個正著。
他毫不遮掩地袒露本體的面貌,精致的人皮下,是骯臟恐怖的怪物,黑紅軟觸卷住魏婧安的身體,使她的四肢被牢牢地勾纏在里面,他湊近她因為驚恐而暫時失去情緒變化的面部,用力嗅聞。
是婧婧的味道。
令他著迷眷念的氣味。
他嘆息出口:“婧婧……”
話音突轉:“你都聽到了?”
魏婧安無力地掙扎片刻,完全掙不開軟觸束縛,一條軟觸在林晏舟湊到她的脖頸,嗅聞她的味道時,來到她的唇邊,輕蹭幾下,繼而又搭在她的肩頭,爬進衣領,毫不知羞地靜靜趴著……
魏婧安紅著臉,注視著眼前可以稱之為怪物的男人。
他的眼睛因為長久壓制狂熱的欲念而充滿瘋狂掙扎的癲狂感,黑色眼珠蔓延赤紅的血痕,眼睫長久未落,緊緊地盯著她,唇瓣冰涼貼近她的頸部,眼神卻時刻打量著她,就仿佛隨時準備咬斷她的脖頸。
不會的。
魏婧安盯著男人臉部突生的肉塊,膨脹的軟觸將兩人裹纏在一起,即使他此時狂躁得像頭即將失控的野獸,但她的心底卻沒有半點畏懼——
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