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舟雙手插兜,姿態閑適地站立。
從情欲脫身的怪物還殘留著緋色的紅意,指腹仿佛還能觸到戀人滑膩的肌膚,他勾起唇角,并沒有立馬在可憐的人類面前展露面貌,而是好心地提醒他:
“這里面的液體,添加了蜘蛛在捕食獵物時分泌的消化酶,這種消化酶可以使獵物在頃刻間陷入昏迷、抽搐,濃度并不會致死,用在人類的身上,后果要嚴重些,液化成水?這個我不清楚,但是我的話,你可以試試……”
頃刻間,他的面部發生變化。
臉部生出數條裂縫,暗黑色的縫隙將他的臉部割裂成數塊大小不一的蠕動肉塊,表面纏繞黑色血管的暗紅軟觸從中探出來,如此惡心的場景,他從來不在戀人面前展現,滴落黏液的軟觸湊近驟然發出尖叫的蔣昌,男人嘆息的話語在幽暗的黑夜回蕩——
“只能用這種樣子了,你別太害怕,這是我為了婧婧才換的新衣服,如果不用臉部的話,衣服會崩壞的……”
“你還好嗎?”
蔣昌努力蹬直廢掉的右腿,卻無能為力地癱軟在地,他用雙手撐在后面,被眶住的眼球開始迅速地旋轉,甚至能夠達到詭異的后翻的弧度,他死咬住舌尖,血液彌漫的瞬間才找回半點理智:“你……你怎麼知道液體的作用的!”
林晏舟笑起來:“我以為,大家都知道致和是我家的公司呢。”
蔣昌徒勞地瞪大眼睛,按下去。
液體噴濺。
灑落在近在咫尺的軟觸周身。
表面柔軟的軟觸,覆蓋周身的黏液似乎只能做為取悅愛人的小手段,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卻不像愛人面前那樣溫柔無害,兩種液體激蕩起滋啦的聲響。
嘀嗒、嘀嗒。
黑紅軟觸表面的液體浸濕地面。
蔣昌的耳邊回蕩起怪物惡魔般的嗓音,話里的內容不啻將他帶入地獄:“蜘蛛的毒液果然很有效果,只是有點疼,倒也沒有傷害到表面,要是變丑了會被婧婧嫌棄的吧?她還挺喜歡抱著它們的。”
話落,那條猙獰可怖的觸手驟然撕裂他的頭骨。
蔣昌感受到一陣鉆心的嗡鳴。
魏婧安來到公廁后面的夾道的時候,看到的場景跟蔣昌眼中的有些不一樣,男人站在離倒地的蔣昌半米遠的位置,濃黑的眉頭擰出抹痛苦的痕跡,月光照耀下使他的眼瞳溢出水霧,軟觸蔫巴巴地搭在肩頭、落在地面。
林晏舟嗅到她的氣息,轉頭委屈的面容一閃而過,用刻意壓制痛苦的嗓音說:“我沒事的婧婧,你離遠些好嗎?我不會傷害他的,只是把他弄暈了……”
軟觸的血管不知怎的破裂,黑色液體滴落,把地面濡成灘細小的水洼。
魏婧安焦急地跑到他的身邊,小心捧起那條軟得使不上力氣的軟觸,即難過又自責,她自責自己在聽到致和生物時就放下了擔憂他安危的心,沒想到自家產的藥劑對林晏舟的身體也是有傷害的……唯恐傷害到它的抱在懷里,她擰著眉狠狠瞪眼倒地不起的蔣昌。
“被傷到了對你的身體有傷害嗎,”她問:“該怎麼處理……用普通的消毒藥水還是需要特制的藥劑?”
林晏舟很早就聽到魏婧安的腳步聲,趕在她來到的前一刻收起面部的裂痕,變成那個眾人眼中擁有完美皮相的男人,蒼白著臉伸手攏她在懷里,將“受傷”的軟觸搭在后背,袒露在她的眼前。
“自己會愈合的。”
他補充道:“但是好疼啊。”
聽到他這句話,魏婧安連忙拍拍他的后背,由著男人倒在自己的懷中,用滿是依賴的話語抱怨:“他是怎麼逃出來的,腿都壞了,還能找到我……婧婧我雖然不是人類,可是比某些人類要好太多了,是不是?”
魏婧安贊同地點頭。
她一手摟住林晏舟的腰肢,另只手拿起電話熟練地報警。
蔣昌的身體確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口,但是據他在獄中醒來后說的,他被某種尖銳的東西刺穿了腦部,真的刺穿了怎麼可能還活著?不僅是蔣昌,連在暗中窺探的柳子琳,也因為目睹了恐怖的景象,陷入了更深的癲狂狀態。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伸展著那只由他的精神威壓弄破的軟觸,示弱以得到戀人的安撫。
……
魏婧安被林晏舟以身體虛弱的理由,拐到了他在市中心的房子,路程中她一直將“受傷”的軟觸抱在懷里,雖然林晏舟說它會愈合,但她還是擔心那些液體會對它造成某種未知的傷害,買了消毒水,耐心地處理破口的表皮。
回到屋子,還沒有進門,魏婧安就被洶涌而來的軟觸裹在里面,緊接著便是男人貼來的冰涼的胸膛和唇部。
他不由得嘆息:“原來戀人是這樣的滋味,就連房子都莫名有了溫暖的感覺呢……婧婧,這就是家嗎?我們現在算是家人了嗎,貌似家人是比戀人更穩定的關系。”
魏婧安本來想說戀人變成家人是需要婚書的約束的,可轉念一想,還有什麼能夠比他們此刻的關系更加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