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姣和他并無接觸。
但因他是男友的兄弟,偶爾的聚會是免不了的。
他的死訊是在幾月前傳出來的,那時候她和程禾剛剛確立婚期,準備在當月完成訂婚儀式,但周青彥的死訊使他們的訂婚推遲。
他是在旅游中,突遇雪崩去世的。
年輕英俊、正處在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就這樣撒手人寰。
余姣還曾為他掉過兩滴眼淚。
自他出事后,因未找到尸體,并未確認死訊,大家都抱有一絲僥幸,可誰都知道,那場雪崩已經發生數月,尸骨恐怕早已化成泥水埋在坑底,怎麼可能還有存活的可能?
雖相處不多,印象里的周青彥與眼前這只鬼完全不同——
周青彥沉默寡言,在余姣的面前更是靦腆,甚至過于冷淡,偶爾對視的眼神令她多次以為男人厭惡她,只要是有她在的地方,他必定離得遠遠的。
余姣為此頭疼許久,到底是男友的兄弟和合伙人,怎麼能跟人鬧矛盾呢?
可讓她認錯,她不知是哪里惹到他的。
只依稀記得是某個午后……
那時候余姣正為英語六級頭疼,她英語向來不好,能過四級已經是僥幸,學校令她煩躁,只好帶著書本來到程禾的辦公室,程禾在處理工作,她便趴在特意為她準備的小沙發上,刷題。
這樣怎麼可能有成效呢?做不到半面,她就吵著餓了要吃水果,程禾捏捏酸疼的眼睛,坐到她身邊,為她把蘋果削成好入口的塊狀,送入她嘴中。
周青彥進來。
余姣清楚地記得,周青彥看向自己的眼神沉得像是烏云壓頂、暴雨驟降,空氣都莫名低了幾度,她想,周青彥大概是很保守的有些大男子主義的男人,看不慣兄弟在女友面前伏低做小,連蘋果都要切成塊喂進去。
覺得她矯情吧!
否則,她實在想不出她是哪里招人討厭?
……
逐漸湊近的陰涼氣息拉回余姣的思緒,她望著和自己不到半拳距離的男人,嚇得牙關打顫、或許是冷的,衣服濕透,裹在他散發的黑氣中,余姣擔心下一秒她也一命嗚呼——
嚇得。
記憶里對自己過分厭惡的周青彥,在此刻竟然顯露出從未在人前露出的親昵的神態,狹長的鳳眼含著纏綿的愛意,紅艷艷的唇瓣不斷地貼近她的面頰,在禁錮著她的指根下,余姣被迫仰起頭,乖乖等待他的到來。
“余姣姣。”
他嘆息。
咬住。
和程禾不同,程禾在任何時候都是溫柔的、細膩的,他知余姣膽小,從不曾強迫她,連吻都是輕輕落下,可周青彥不這樣,他像是餓久的猛獸,要把她的口腔里所有能探到的溫水吞進去、緩解渴意,小舌和腮頰的軟肉被用力沖,撞勾,纏,宛若粘膩的毒蛇,挾著鱗片刺痛她,毒牙狠很咬住她,黑黢黢的氣息順著喉管直下,肺部的氧氣迅速地下降,被慘死的、不甘的鬼魂奪取。
余姣嗚嗚幾聲。
淚珠不可控地滑落。
周青彥的指腹始終捏住她的下頜,見她脖頸往后彎折,便用兩手,一手捏下巴,一手托后腦,用力地按向自己的唇……這股帶著甜意的氣息,令他頭腦昏沉,恨不得再多些、再多些,這是他的女友。
沉默寡言的周青彥不滿氛圍的沉寂,開口:“余姣姣……你好香啊,從前就這麼香嗎?我怎麼沒有印象。”
余姣白著臉,心想,當然啊,她都跟他不熟,哪里給他接近自己的機會?
終于松開,她喘氣,胸口起伏,周青彥卻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她,扯開合上的衣領,再次咬鎖骨,留下深黑的牙印,直到聽到余姣壓抑的痛呼,才離開,帶著歉意地望著她發白的臉。
“抱歉,我沒忍住……”
余姣不說話。
她默默喘息,周青彥就在旁邊,靜靜看她,目光流露的灼熱情緒令她時刻擔心,下一秒他會撲上來把她吞咬干凈,畢竟他不是干不出來,摸摸唇,果然出血。
她平靜片刻,掃他眼,還在,又掃他眼,還是存在,不得已,問了句傻傻的話:“你,你是真的?”
周青彥點頭:“是啊。”
重復:“我來找你了。”
余姣想求他別再說最后那句話,聽起來像是索命,但她不敢說出來,吞咽了口唾沫,壯壯膽,抬起眼盯著他。
“你,你不是死了嗎?”
周青彥仍舊是點頭:“對啊。”
他抬頭,縈繞著黑氣的蒼白手指落在她的臉上,余姣微偏頭,免得那只手指下一秒出現在她的眼眶,把她的眼睛剜走,想法是多慮的,他只是挑起她耳際的碎發,把那縷不知是被水液打濕還是淚水打濕的頭發挽到耳后。
用令人后脊發涼、寒毛豎立的語氣說:“我是死了,運氣不好,遇見雪山崩塌,被石頭砸在胸口……吶,就是這里……”
他攥著余姣的手去碰胸口的巨口,血液干涸,皮肉綻裂,余姣的手指像是發病似的顫抖,最終在男人的笑聲里,飛快地抽回,藏在身后。
“沒有很可怕呀,余姣姣你膽子好小,看來還是要多適應幾天……對了,我去旅游你怎麼沒和我一起呢?哦,你剛畢業要參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