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順著他的話回答:“不舒服?當然有啊……那個,我從小膽小,心臟也有點問題,總是愛大驚小怪的,而且我也沒什麼錢,你留在我這里,實在不算是好歸宿……要不,我給你找找哪里能收下你?或者,你不是剛買了套房子,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余姣解釋:“不是說你家是狗窩,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舒服啊。”
周青彥沉著臉。
余姣瞬間閉嘴。
只聽他用厲鬼索命般的語氣:“我哪里都不去,就在你身邊……余姣姣,你別忘了,我的心臟給了你。”
余姣默默咬唇。
是她求著吃的嗎?
是他硬塞的。
但跟鬼有什麼好爭執的——她惜命。
……
余姣實在想不明白,周青彥誰都不找,怎麼偏偏纏上她?頂著烈日逛商場,把她要在家里睡大覺的計劃全打亂,她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間離開。
周青彥要她去商場購物。
買衣服、洗漱品什麼的。
余姣想起他那副要在家里定居的表情就心疼,幸虧她有存錢的習慣,姐姐每月也會給她打錢,把這些錢用在野男人身上真是不甘心,但想想她的小命還捏在鬼身上,把這些錢當成保命錢,又覺得還可以接受。
她避開陽光,從樹蔭穿過。
拎著東西上樓的時候,短暫地遲疑。
真的要上去嗎?
周青彥目前的狀態看起來,似乎很怕白天的陽光,否則也不會放任她自己去商場,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邦邦兩聲響。
是敲擊玻璃的聲音。
余姣仰頭看。
周青彥站在窗邊,陽光照在他的臉部,仿佛穿透他的軀體,呈現一種透明的光線,那束射進去的光線迅速被黑氣裹住,不消一刻,便吞噬殆盡,眨眼再望,四樓的窗戶像是涂了層烏黑的云霧,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余姣想。
他又變厲害了。
認命地爬上樓,剛站在門口,鑰匙還沒掏出,就被男人伸手攬入懷里,她習慣似的不動。
“余姣姣,你最好把那些想法都給藏起來,要是被我知道、知道你付諸實踐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周青彥威脅道:“你是知道的,我已經死了,我現在不是人、是鬼,更何況,你已經吃掉我的心臟,這世間再沒有比我們更親密的,你就算是想逃、還能逃過鬼嗎?”
余姣深知這點。
胸前浸濕。
冰涼的觸感令她后腦發麻。
周青彥已經洗漱干凈,臟污的血、融化的雪、骯臟的泥,他此刻是干凈得有些令人垂涎的男人軀體,刨除掉過分蒼白的膚色的話,但是有個地方,胸口的血肉翻出可怖的傷痕,隱約可見內里的骨骼臟腑。
因他情緒激動,傷口涓涓冒血。
余姣偏頭,忍忍還是不行,委屈地說:“我知道,我不離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她掃眼他的胸口,怕得腿開始打顫,何曾親眼見過如此血腥可怖的場面?
周青彥注意到她的目光,垂眸,就見女人干凈的衣服被血染透,她目光嫌棄,語氣卻哀求:“你胸膛這里,能想辦法把它堵住嗎?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是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可怕,我、我受不了……”
周青彥松手,接過她手里的袋子,語帶歉疚:“抱歉,我沒注意,我這就去處理,嗯……姣姣準備的很充分,購買了藥物和繃帶,我馬上就去。”
余姣在心底翻白眼,裝什麼有禮貌。
不過她不敢說出來,拿了件新衣服跑去浴室換下來,等她再出來,就看到令她脊背發涼的一幕。
周青彥坐在椅上,一手拿針一手捂住胸膛,見余姣目光呆滯,特意側了側身子,擋住涓涓冒血的傷口和幾乎與他膚色融為一體的白色絲線:
“雖然等待幾天,等我適應現在的軀體,找到可以增加力量的方法,就可以使傷口愈合,但是姣姣太害怕的話,目前只能用針線縫起來,起碼這樣就不會流血了……你的裙子都染臟了,我很抱歉。”
余姣嗯了聲,拿起手機點外賣,但她實在忍不住好奇,雖然場景確實過于血腥。
她坐在沙發,斜眼撇過去,正對周青彥探過來的視線,她瞬間挺直脊背,垂頭盯手機。
周青彥笑起來:“姣姣好奇?”
余姣搖頭。
周青彥:“想不想試驗一下?傷口縫合的工作并不是很難,而且我也沒有痛覺,你如果好奇可以過來……我不如你心細手巧,縫合的針線歪歪扭扭,要是你來幫我的話,線條會更入目……”
余姣歪頭,果然看見他扎向胸膛的針歪了,險些都要捅進傷口,她瞧了瞧自己的手,不情不愿地站起來,接過他手里的針線,事先打商量:“是你要我幫你縫的……我要是幫你縫好了,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周青彥:“我不走。”
余姣撇嘴:“別的。”
給自己留個退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
周青彥生前是很重情義的人,兄弟有事問他借錢,他不推脫,能拿多少給多少,程禾口里的他也是位很穩重踏實的人,雖然和他此時給余姣的印象大相徑庭——
惡劣、兇狠。
但她為圖自己心安,還是需要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