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面的黑霧化為薄薄的水液。
余姣來了興致, 松開捏住他下巴的手,專心致志地對付周青彥身體四周的濃霧, 抽出來再扔掉,循環這個動作,漸漸地發現周青彥的臉色變得正常了些,眼底的血絲褪去最終變成淺淺的紅。
她就知道這些黑霧能夠助漲周青彥的惡意。
周青彥無力地看著坐在上面躍躍欲試的余姣,他整個身子被壓在身下,想要阻止她,又覺得她現在不害怕自己的模樣萬分可愛,沉默片刻,只好把后腦抵在不算太尖銳的地方,靜靜地盯著余姣得意的神情,她仿佛得到某種神秘的武功秘籍,渴望立馬功成蕩平邪惡勢力。
余姣捏住搖搖晃晃的黑霧,毫不留情地把它抽出來甩在地面:“周青彥你等一等……把它們都抽出來你就正常了,你最近太可怕,肯定是它們搞得鬼……”
“……不是它們。”
周青彥虛弱地吐出一句話,可惜余姣沒有聽見,他想說這些黑霧是他的化身,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可隨著黑氣被更多地抽走,他無力地躺倒在地,即使再沒有力氣,掌心仍然固執地黏在她的腰間,不像是抓握,更像是被某種粘合力強的黏膠粘住的。
這些圍繞在身邊的黑霧是他的力量所化,若是活人不小心沾染,輕則生病渾身布滿尸斑重則喪命,它們根據周青彥的意愿化作粘稠的沼澤、鋒利的刀刃、腐蝕的膿水,可即使有強大的殺傷力,在余姣的掌心里卻軟綿綿得像是無害的綢緞,由著她抽出來再冷漠地甩在地面。
周青彥紅著臉。
他喜歡只有兩人的空間,姣姣的目光可以長久地落在他的身上,而不是被其他的東西轉移視線,哪怕她做什麼都可以的——只要她的目光看著他。
隨著環繞在胸膛的黑霧被抽走,周青彥敏感的神經跳動起來,努力調動虛弱到沒有丁點力氣的手指捏住它,可是余姣氣勢洶洶地奪到手中:“不行,要把它們全都扔掉才可以。”
周青彥的沉默助長余姣的膽氣,她是典型的“他強她弱,他弱她就強”的性格,懷揣著要把周青彥周身的惡意全部抽走的美好愿望,她將那縷從他手中奪走的黑霧扔得遠遠的,緊接著她剛想再找找還有沒有遺漏的黑霧,可是下一刻——
她猛地瞪大眼睛。
周青彥偏開頭,略有些難堪地抿住唇,眨眼的功夫,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由著自己不著寸,縷的軀體暴露在余姣的眼前,他似乎是不太習慣余姣直勾勾的目光,聲音顯得羞澀緊張:“……那些黑氣是我的力量所化,你把它們都抽走,我自然沒有衣服穿了……”
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衣服褲子全部都濕淋淋地落在地面,穿過他透白的身體,泅濕在地面黏連的黑色液體中,漸漸地被侵蝕到不剩半點痕跡。
“你不早說,”余姣手忙腳亂地離開,周青彥的手卻穩穩地錮住她的腰,看似沒有用力,卻穩穩地將她固定住連動都動不了,她氣憤道:“周青彥,你想做什麼!”
周青彥沉默。
神情羞赧。
余姣和他相處這麼多天,怎麼會猜不到他心里的彎彎繞繞,尤其此刻的狀況實在是太曖昧,但目前的狀況畢竟是她造成的,她想裝出非常有氣勢地罵他滿腦子廢料,想到之前被他討好地連腳趾頭都舒服地蜷起來,又怕把自己的后路給斷掉。
只是氣哼哼地說:“你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你要好好表現我才能考慮你的請求,否則、否則……”
想了半天沒想到她有什麼籌碼是能夠威脅周青彥的,她和周青彥對抗起來只有死路一條,可是在他的面前卻從來沒有被壓制的感覺,除了害怕他發瘋時候的狀態,更多的時間是她占據上風的——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面對周青彥,余姣此刻確實是信任大過畏懼。
她糾結地皺起眉頭。
周青彥虛弱地說:“要是我沒有好好表現——姣姣打我罵我,我給姣姣當牛做馬,任勞任怨,姣姣想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絕對不反駁半句。”
余姣聽過他說過好多次這樣的話,從前覺得他口無遮攔胡言亂語,可是此時看到他軟綿無力地躺在地面,那些粘稠的黑霧同本體一樣蔫巴巴地縮著團,她竟然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松開我,”余姣捏住錮在腰間的手,輕而易舉地將它們掰開,在周青彥轉而陰郁的眼神下,將地面零散的黑霧堆積到他的胸口和腰腹,“你不早跟我說明白……現在再還給你還有用嗎?”
余姣小心翼翼地按壓那團黑霧,企圖把它們再次推回周青彥的胸膛。
周青彥仰面躺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看著余姣眼底那抹淡淡的心疼和自責,只感覺藏在胸腔里的心臟再次開始跳動,他說:“有用的。”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周青彥的軀體再次凝聚出濃郁的黑霧,趨向透明的身體也漸漸地變回原來紙白的顏色,更加的堅實和凝固,剛恢復了一點身體的力量,他就迫不及待地將蹲坐在旁的余姣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