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彥慌了:“姣姣……姣姣怎麼了?”
余姣使勁把淚意往肚子里咽,根本咽不下去,反而越來越洶涌,到了后來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視野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周青彥放大的臉,她不知道哪里來的惡氣,揚起手推他:“你離我遠點。”
啪的一聲巨響。
余姣震驚得瞪大眼睛。
透過蒙蒙水霧的遮擋,周青彥的半邊臉印上內陷的巴掌印,過分蒼白的面容因錯愕顯露幾分異樣的恐怖。
余姣哭都不敢哭,縮著肩膀往遠離周青彥的位置藏,雖說她是不小心打在他的臉上,不論是誰的臉都是不能隨便打的,周青彥突然的沉默讓余姣的心懸起來,她抽噎了幾下,慌慌張張地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你要是生氣就打回來吧……”
她閉著一只眼,睜著一只眼縫,把哭得通紅的半邊臉湊到他的手里。
周青彥無奈地笑起來,低低的笑聲傳到余姣的耳朵里,更加顫抖的縮起肩膀,他的笑容驀地僵硬,指腹觸碰到余姣的面部,就見她抖動得更加劇烈——她在怕他?周青彥的胸腔瞬間充斥不甘和怒氣,又有隱隱的心疼和自責,他拿開手指,把自己的唇換上去,貼著她的臉頰輕輕地吻著,然后湊到她的耳邊。
“你是我的女朋友,打我幾下怎麼了?沒事的姣姣,你,”他想說你別害怕,可想了想這句話太空洞,干脆抱起她走到洗手間,毛巾沾溫水把她的淚痕擦干凈,又捂住她通紅的眼睛:“姣姣怕我是嗎?”
余姣被毛巾蒙著臉:“……還行。”
“小騙子。”周青彥沉著臉,鏡子里的他面貌可怖,眼珠遍布紅血絲,他在余姣睜眼的瞬間再次用毛巾捂住,直到面容恢復到正常認知范圍的容貌,他才把毛巾拿開。
或許是溫毛巾緩解她的心情,周青彥的懷抱顯得沒有那麼恐怖,她半靠半倚在他的懷里,嘟囔道:“知道還問。”
周青彥動作頓住,若無其事地抱著她來到餐桌,把她放到椅子上,食物還有余溫,他敞開漢堡的盒子,摸了摸還是熱的,遞到余姣的唇邊。
余姣被香味勾得想要跟他斗爭的勇氣消褪不少,張開嘴由著他一點一點地喂,周青彥把整塊漢堡喂進去,把紅棗牛奶重新加熱遞到她的手里。
醒來空著肚子和周青彥對抗,余姣早就沒了力氣,認真地解決餐桌的食物,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周青彥俯身摸了摸她的肚子:“……吃飽了?”
余姣嗯了聲。
周青彥把垃圾收走,來到她的面前,掰正她左右亂晃就是不愿意看他的腦袋:“余姣。”
他難得連名帶姓叫她。
“你告訴我,我哪些行為讓你恐懼害怕,我盡力改掉好嗎?我到底不是活人,有時候有些舉動是無法克制的,你別怕我……我和你說的是真的,要是想要殺死我,只有你才能做到。”
余姣暗暗撇嘴,只有她才能殺死他?那是拼著同歸于盡的代價,說到底無論他是死是活,都要余姣陪著。活著的他像個狗皮膏藥,死了也要把她拉上。
周青彥捏住她的嘴:“別撅嘴,說話。”
余姣嗚嗚兩聲,拍開他的手:“我愿意說話就說話,不愿意說話就不說,你連我說話的自由都要剝奪?”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青彥蹲坐在她的面前,頭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姣姣,我只是希望你別害怕我……”
“那就離我遠點。
”
“……姣姣?我不會離開你的。”
“既然不會離開,就不要假惺惺地說什麼都聽我的。”
“……除了離開你,其他的我都答應。”
“好啊,”余姣拿開他的雙手,垂眸盯著他:“我要上班,我要和朋友約會,我要徹夜不歸,我要你不要干涉我的自由……你也沒有資格管!”
余姣做好周青彥發瘋的準備,反正怎樣都不會傷害到她,她仔細回想這幾月發生的事情,周青彥根本就是只紙老虎,虛張聲勢地吼幾聲,事實上,對待她沒有任何辦法,被氣得狠就只會念咒似的在她耳邊求啊哭啊鬧啊——她竟然現在才意識到!
她悄悄地挑眉看過去,周青彥的臉白得跟紙似的,面部不停地有血管暴出來,余姣的承受能力再次提高檔次,目睹半張程禾的惡心的臉后,周青彥所呈現出來的樣子倒沒有從前那般恐懼。
她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眨眼間周青彥的面部表情恢復到正常水平,唇角甚至勾著抹溫柔的笑,眼神投過來,是驕傲滿足的神情。
“姣姣說我沒資格管你?我是你的男朋友啊,是姣姣親口承認的……”
不再提這個話題,他心底清楚他實現不了:“不是干涉你的自由,你心底是怎樣想的當我不知道嗎?你討厭上班,討厭應付人際往來,現在有機會讓你把自己不喜歡的統統丟掉,不再委曲求全,怎麼反而不愿意了?”
“不要為了反抗我拒絕,姣姣好好想想,留在家里有什麼不好的?”
——留在家里有什麼不好的?
當然好。
但是余姣不喜歡強迫。
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靜靜地想著事情,周青彥以為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眼底露出真誠的笑意,牽著她放在膝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