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有改變呢。余姣幾乎貼在他的胸口,有遲到的學生匆匆經過,她緊張地繃緊身體,學生沒有發現角落里的兩人,余姣不放心地詢問:“看不見我們?”
周青彥悶聲:“嗯。”
余姣心有余悸地等待學生離開,再三確認暫時沒人經過,放松身體,自然而然地倚在周青彥的胸口,重量幾乎全都壓在他的身上。
觸感堅硬冰涼,像塊冰冷沒有溫度的巖石,掌心貼在胸口的位置,那里本該能夠聽到心臟的跳動,沉寂得如同一汪沉沉死水。
周青彥垂眼:“我沒有心跳。姣姣,我是死人,你就算是鉆進我的胸膛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想要什麼答案?”余姣把問題還給他。
周青彥不說話。
錮在余姣腰間的雙手用力,黑氣有所感地全都涌到她的身上,聚攏成密不透風的絲霧制造的巢穴,余姣的視野昏暗,只能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輪廓。
黑暗的環境放大余姣的感官,她的心跳在隔絕外部音量的巢穴內怦怦跳動,喘息聲清晰地在內部空間回蕩,她靜靜地平復片刻,忽然笑起來:“怎麼?把我關在里面你就不擔心、不恐懼、不害怕了?”
余姣的頸部生出陣陣酸癢,周青彥軟軟的發絲在她脆弱敏感的脖頸周圍蹭來蹭去,他用力抓住珍貴的寶貝,用生怕被人搶走的力道,似乎要將她嵌入胸膛。
她心想,要是周青彥想似乎不是不可以。
“姣姣、姣姣,”周青彥黏糊的喃喃聲在她的耳側響起,含住她的耳垂又吐出來,沾了濕潤的水液,余姣聽見他故意壓抑戾氣的嗓音柔軟地吐出哀求:“……回家吧,我們回家吧。
”
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回家。
余姣確信現在回家她想要再出來,就是難上加難,要他親眼見識到她對面的男生樣貌好、聲音溫柔,且年輕,最重要的對方是有溫熱體溫的活人,余姣只是想想都仿佛能夠看到周青彥回到家后,會用多麼無理取鬧的理由,不僅不遺余力地貶低詆毀無辜的男老師,還會逼迫哀求余姣不能離開他。
余姣推不動他埋在肩窩的頭,索性抓住他的頭發往后扯,周青彥的頭皮被她扯得發緊,哀怨控訴:“……姣姣,疼。”
“但是不這樣的話,你根本不會好好聽我講話,”余姣松手,聲音含著隱隱的笑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想要什麼答案?”
周青彥垂眼,纖密睫毛眨動,掩住眼底猩紅。
純白墻壁攀爬漆黑的霧氣,在他和墻壁的交界處肆意生長,幾乎將樓道的整面墻污染。
黑氣溢出的陰冷氣息直往人毛孔里鉆。
余姣看著都覺得冷,往周青彥胸口貼。事實上他的溫度比視覺的冷意還要冷幾度,但莫名地,她就是覺得靠近他會暖和舒服。
余姣拿出在周青彥身上學到的惡劣樣子,吊著眉梢,唇角似勾非勾的,三指捏住他的下巴:“說話啊。”
周青彥的眼圈更加紅,整個身體被強硬地按在墻壁,微微仰著頭,視線看不到余姣臉部的神情,他有些慌張,偏頭卻甩不開她追來的手指,只好由著她捏住下巴。
他說:“我的心跳。”
余姣似是而非地晃了晃腦袋,分不清搖頭還是點頭。
周青彥卻理解為點頭,眼睛瞬間密布血絲,涌出來的黑氣也變得更加張狂恐怖。
只要想到活人對余姣擁有更加強烈的吸引力,他的心口像是裂開縫隙。
咬牙切齒地罵道:“那些骯臟的丑陋的活人,就算擁有心跳又怎樣?就算擁有火熱的體溫又怎樣?他們根本不配得到姣姣的愛意,不配成為姣姣的男朋友,連姣姣的眼神都不配得到,他們甚至不配和你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他憑什麼坐在你的對面,抬頭就能看到姣姣……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余姣打斷他無意義地發泄,“所以你擔心我會喜歡其他的人,準確說,會喜歡和我一樣擁有心跳和體溫的活人,而做為鬼魂的你,早晚會被我……嗯,厭棄?”
周青彥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極其恐怖,那兩個字從余姣的口中吐出來,仿佛憑空生出把斧頭砸向他的后腦,疼得他渾身骨頭都裂開:“不、不,不可以這樣,姣姣,你不能拋棄我,永遠都不可以……你永遠都甩不開我!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余姣唔了聲,捏住下巴的手改為捧住他的臉頰,安撫的摸了摸,周青彥凄厲的喊叫拐了彎變成可憐的哀求:
“不要離開我姣姣,不要說那兩個字,我受不了,不要厭棄我,永遠都不要厭棄我……求求你了姣姣,我離不開你,我真的離不開你。”
同樣的話換種表達聽起來順耳很多。
余姣默默思考片刻,踮腳在他的下巴親了口,周青彥渾身僵硬,放在腰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將她往胸口推進幾分,睜大的眼睛透露不知所措和慢慢生出的驚喜。
他得寸進尺地祈求:“姣姣,我們回家吧,再也不要出來了,外面的男人惡心又丑陋,姣姣多看看我好嗎?求你,多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