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擔心余姣不愛自己。
而是怕他。
蒼白的面部驟然生出數條猙獰的猩紅脈絡,如同地面干裂生出的紋路盤踞露在外面的肌膚,剎那間,溫馨的氛圍驅散,陰涼的黑氣充斥整間屋子。
余姣愣愣地縮在被窩。
周青彥垂眸看她,猩紅的眼睛呈現出的癲狂,仿佛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唇瓣落在余姣顫抖的臉頰,嗓音沉且啞,開口便是冰冷的寒意。
“姣姣,你現在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落在臉部的動作溫柔,周青彥捧著她的臉,不停地蹭來蹭去,那張恐怖的面容倒沒有那麼恐怖,余姣喘口氣,握住他的手腕:“別管程禾怎麼說,他,他說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不要糾結過去好嗎?你別生氣。”
周青彥仍舊沉著那張臉:“姣姣關心我呢,我不計較……我當然不計較。姣姣睡覺吧,不是困了嗎?閉上眼睛,睡一覺。需要我講故事哄你嗎?”
余姣怎麼可能睡覺,她扯著周青彥的手臂:“你想做什麼?”
周青彥沉默片刻,如實相告:“程禾那里有你的東西,我要拿回來。姣姣的東西誰都不可以碰,更何況是程禾,你放心,我不會殺人的,他現在都已經成廢人了,只會無能地罵幾聲……”
眼神轉而哀怨:“姣姣大學時期的眼光真差勁,怎麼看上這種男人呢?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大膽地追求姣姣,平白浪費那麼多的時間,想想就后悔。”
“……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拿了。”
“不可以,姣姣的東西哪怕是用過的廢紙也不能留在他的手里,我很快就回來,”周青彥嘆息聲:“我不在身邊睡不著嗎?那我把你哄睡再離開。
”
他露出甜蜜滿足的笑容。
余姣不想趟這趟渾水,可是心底又隱隱不安,扯著他的手臂,他赤著身子除了抓住手臂沒有地方可以抓握,語氣有些不容置疑的嬌:“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
不等周青彥回答,余姣戳戳他的手臂:“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周青彥沉默。
他不想余姣再見程禾。
余姣不停地戳他的手臂:“快去,把我衣服拿過來。”
周青彥抿唇:“……不可以看他不可以和他說話,更不可以舊情復燃!”
敞開衣柜,先把衣服穿好,故意選套和身上的衣服相同的色系,攬過余姣,親力親為地把衣服套好。大衣的扣子從頭扣到腳,又拿條圍巾罩住她的臉。
“姣姣,程禾背叛你的感情,和其他女人混在一起,他不僅臟還惡心,曾經大學發生的那些事情你都忘掉吧,別再想,最好立刻忘干凈……你大學根本就沒有和他談過戀愛,那種臟人怎麼配?”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余姣掙扎著想要下地,可周青彥緊緊抱著她,索性放棄自己行走的念頭,敷衍地嗯嗯幾聲。
來到曾經的婚房。
周青彥直接用腳踹開,本就搖搖欲墜的房門轟然倒在地面,早在來到這里的時候,黑霧便把整棟樓罩起來,寂靜的夜晚并沒有因為這聲響動驚動。
余姣震驚地盯著房間內部的變化,不敢相信在幾個月前,這里還是溫馨的婚房,墻壁貼著紅色的囍字,而此刻墻壁沾滿粘稠的黑夜,家具也都被惡意損壞。
程禾沒有在里面。
房間空空蕩蕩。
周青彥陰戾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回蕩:“哦,都怪我,來錯地方,程禾雙腿殘疾,離不開輪椅,怎麼可能住在這里,我不知道他父母的位置……姣姣知道嗎?”
余姣知道。
但是看著眼前房子的慘狀,她心底產生不忍,做錯事情的是程禾,程禾的父母都是本分的老實人,在余姣和程禾交往的過程中,老兩口待余姣像是親生閨女,知道她從小和姐姐相依為命,但凡家里做好吃的都要送給余姣份。
她搖頭:“我跟他分手很久,早就忘記了。”
周青彥沒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有輪椅滑過地面的聲音。
程禾出現。
面容憔悴,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坐著輪椅,搭在扶手的兩只手存著輕微程度的彎折。
再不復從前溫和俊秀的模樣。
在他的身后,還站著位穿著奇裝異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看見滿屋的黑氣,和面色青白的周青彥,眼睛立馬瞇起來。
程禾:“大師,我沒有騙你吧,真的有鬼。”
中年男人穿著道士服,手指夾著寫滿符咒的黃符:“難怪我路過青城,隱隱看到黑氣纏繞,原來是有厲鬼!”
道士?余姣本來藏在周青彥的身后,看清楚門口人的穿著后,心立馬提起來,下意識地擋在周青彥的面前,投過去擔憂的視線。
小聲地詢問:“他能夠傷害到你嗎?”
周青彥攥著余姣的手腕,把她重新擋在身后,揚起抹狂傲自大的笑容:“就憑他?笑話。”
道士臉色發沉:“口出狂言,我今天就要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手中黃符飛出的瞬間,周青彥推開余姣,由著那些黃色的符紙灑在身邊。
程禾充滿恨意的目光直盯著周青彥,自然注意到余姣擋在他身前的舉動,心口一縮,他揚起聲喊:“余姣!你睜開眼睛看看,你身邊的周青彥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不是人,他已經死了,我和他從前是兄弟,他能對我下狠手,確保改日不對你下狠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