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貼身穿自己的衣物,外面套上長衣長褲。
離開旅館。
來到趙春紅的門口,黑漆漆的。
大門緊閉。還用木板封門。
徐昭用手機燈光照明,走向道路盡頭的公廁。
公廁的味道蓋住空氣里異樣的氣息,徐昭聳動鼻子,表情沒什麼變化,解決完,邁出公廁,陰冷的風刮過面頰,那瞬間她體會到二十多年都沒有感受過的恐懼,和心臟飛速奔騰的感覺,膻腥味道貼著她鼻尖往里鉆。
“……啊!這是什麼……”
做夢嗎?
徐昭捂住嘴巴,震驚地盯著足有她半人高的巨型蜘蛛。
這絕對是她見過的最恐怖的場景。
就算做好來到黑水鎮回不去的準備,也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東西。
蜘蛛的體型有幼童大小,圓溜烏黑的眼珠,呈三百六十度分布在頂部,猙獰的口器里是兩只丑陋的螯牙,四對锃亮遍布剛毛的步足,渾圓的肚子墜在身后。
多年獨身的生活讓徐昭的膽子練就的比常人大,可就算再大的膽子都難以應付眼前這幕足以令人四肢發軟的巨型蜘蛛……這種在認知里小小的根本造不成威脅的東西,頭一次使徐昭清晰地觀察到它的身體構造。
想吐,想哭,想尖叫。
徐昭轉頭就跑。
就在她離開原地的瞬間,巨型蜘蛛跳到她待過的地方,似乎沒想到到嘴的獵物竟然逃跑,發出恐怖的奇怪的聲音,步足飛快地追逐在徐昭的身后。
徐昭的大腦空白,不要命似的往前跑,耳邊刮過嗚嗚的風聲,像是催命符咒,蜘蛛步足落在地面的聲音怪異恐怖。
她驚訝于此刻爆發出的強烈的求生本能。
接下尋人的任務時,她做好和那些人同樣失蹤,甚至死亡的準備。畢竟,連專業的救援人員都找不到的人,怎麼可能被她找到?拿到錢,郭阿姨的女兒能夠進行手術,這樣就夠了。
至于她——獨身一個,死了就死了,沒人在乎。
想是這麼想,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她怎麼可能不逃跑?
徐昭揚起胳膊,用力將手機投擲過去。
堅硬的外殼嵌進蜘蛛張開的口器。
面前出現岔路口。
往左是茂密的叢林,往右是空曠的道路,遠離鎮子建造的二層小樓,只有一間像是茅草建造的房屋。
回頭顯然是不可能的,巨型蜘蛛步步緊逼,徐昭想都沒想往茅草屋跑去,比起空曠沒有地方躲藏的茅草屋,她更怕在踏進叢林的瞬間,便被巨型蜘蛛堵死在里面。
誰知道叢林里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逃命的腳步聲刺破寂靜的夜晚,因恐懼而劇烈的心跳和喘息聲音蓋住所有的感官,夜風中顯得搖搖欲墜的茅草屋成為徐昭此刻能夠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迫切的愿望使她忽略掉周圍的怪異。
那只墜在身后的巨型蜘蛛蹣跚不前。
盯著逃跑的獵物,觸肢煩躁地刺穿手機屏幕,留下滿地凌亂碎片。
徐昭關緊房門,隨手拿起豎在旁邊的木棍,精神高度集中,時刻注意門外的動靜。
蜘蛛沒有跟上來。
她松口氣。
胸脯幾度起伏,終于松心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間用木材和茅草搭建的屋子,想來曾經住在這里的是窮人家,徐昭站在門口的位置,冷風透過縫隙往肌膚鉆,激起陣陣雞皮疙瘩,月光透過房頂破開的巨洞灑進來,瑩亮的光束,視野變得清晰。
屋內空無一物。
徐昭再度喘口氣,沙沙聲響起的瞬間,頭皮炸裂般毛骨悚然,僵硬地盯著角落里漸漸露出身形的……男人?
或許稱男孩更加準確。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他半躺著,后背倚靠墻角,若非徐昭的視野適應黑暗,她根本發現不了他,安靜得像是死去,只有時不時的微弱喘息傳出來。
徐昭往前走幾步:“你……需要幫忙嗎?”
他睜開眼,漆黑眼珠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徐昭險些以為自己望著的是那只巨型蜘蛛,同樣的沒有感情,只有面對獵物產生的食欲和……惡意?
他形容慘白,奄奄一息,胸膛在黑暗中顯得白膩仿佛閃著熒光,視野不太清晰,但他的輪廓枯瘦羸弱,徐昭似乎聞到熟悉的中草藥的苦香,再細聞,哪里有藥草味道,只有消散不掉的血腥。
松軟的碎發遮住額頭,露出雙夾雜水霧的含情眼眸,精致的鼻梁和花瓣似的唇,腮頰往內收,瘦得只剩下薄薄的肉皮裹著骨骼臟腑,微微動彈的身體仿佛吊起的皮影人,立刻就能散架似的。
這里畢竟是他的房子,徐昭局促地往前走幾步,大概是看出少年虛弱的樣子,語氣小心翼翼,希望他能暫時收留自己,好讓她安全度過驚險的夜晚。
“我,那個,外面有蜘蛛,說起來你在這里居住,應該比我熟悉?我想在你這里躲避一晚上,天亮就離開,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的,嗯……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少年沒說話。
窸窣的聲音響起。
他站直身子。
那陣仿佛指甲蓋刮過黑板的聲音,使徐昭平復的心跳再度發瘋似的蹦起來,她攥住胸口的衣服,企圖緩解悶窒,奈何無濟于事,目光隨著上移,少年的脖頸纏著粘稠的白色絲線,絲線的另端黏在橫梁,絲線纏繞成的繩索縛住他纖細的脖頸,把他緊緊鎖在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