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還沒說完,林樾的眼睛驀地亮了光。
林樾:“好。”
徐昭:“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怎麼突然就答應。”
林樾抿著唇:“都好。”
徐昭來了興趣:“……我要是提些對你造成危害的要求,你也答應?”
林樾只是點頭:“是徐昭的話,都好。”
徐昭抱著玩鬧的心思說的那番話。林樾鄭重的眼神讓她微微怔愣,怔愣過后是柔軟的情緒盈滿胸腔。世界上怎麼會有林樾這樣溫柔善良的人呢?
面對傷害過他的人不報仇不追究,躲藏在草屋自生自滅。而對于徐昭,他那種赤誠單純又熱烈的情感,使徐昭有些感動。
但是感動歸感動,且不說黑水鎮不是熟知的和平的環境,而是有蜘蛛怪物,隨時都可能喪命的地方。
雖說林樾此刻的身體不必畏懼蜘蛛,可他太過善良,黑水鎮除卻恐怖蜘蛛,還有莫測的鎮民,那顆顆裹在胸腔里的鮮紅心臟,不到剖開的那刻不知其中骯臟潔凈。
徐昭單手撐著床板,移到床沿,腳踝經過一夜休養有所好轉,動作劇烈還是有些疼。
她彎腰,和林樾湊近。湛亮眼眸含著認真,抓住林樾因她靠近略顯無措的視線。
“我們是朋友。你這樣對我,實話說我很開心。可是林樾,有很多人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善良也好,敦厚也好,有些時候,表面看起來越是無害的人,暗地里是能夠致命的毒蛇。善良是好品德,可是前提是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反被自己的善良傷害。”
距離近到,林樾感受到徐昭的呼吸,眼神不可避免地掃過她張合的唇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又不自覺地落在曾被他吸食過血液的肩側。
那股味道……
甜。很甜。林樾掐著指肚,微微后仰,將纖長脖頸,同樣是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徐昭的面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不該這樣對你嗎?還是說,你會變。會變得和我疏離,甚至會傷害到我的性命?”
林樾不敢想象。
指甲蓋用力掐住指肚,疼痛是有的,但這股疼跟曾經所受的相比,不過是皮毛。底部的通道有源源不斷更多的蛛絲吐出來,蛛絲在白日光線下,瑩潤白皙仿佛羊脂白玉的質感,隨著風,飄起來,飄到徐昭的周身。
徐昭的掌心飄落一根蛛絲,貼在她汗濕的掌心。她意識到林樾情緒突然低落,急著解釋道:“……意思確實是你理解的意思,但是,哎呀,我是想告訴你,鎮子里很多的人,雖然和你相處很久,可你有時候不能心軟,萬一被他們傷害到怎麼辦?你要學會狠心一點……”
林樾往前,眉梢再次掛上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鎮里有人要傷害我,我因此,”垂眼,沉默幾秒,揚起臉,帶著詢問道:“……我因此傷害到他們,你會害怕我嗎?”
徐昭:“不會。”
林樾笑起來:“我沒你想象的天真。我早已不在乎他們……只有你,我只相信你。徐昭,”
鎮子里的人算什麼?早在他們拋棄他的瞬間,他就斬斷和他們的聯系。十多年的情感連接如疾風催折草葉,只余滿地凌亂。
是徐昭走來。捧起他那顆七零八落的碎肉,拼接成完整的心臟。草屋頂部破開的洞口,徐昭和陽光一同落在他眼里,從那之后,造成他痛苦的灼熱陽光,哪怕時刻撩起肉,體水泡,都帶著股酸麻的甜意。
……
徐昭昨夜經歷一場逃亡,昨晚又被蛛絲裹纏。此刻身上沾滿血液黏液,味道混雜,不好聞。林樾熟悉黑水鎮,徐昭請他帶領自己來到小溪。
溪水藏在森林深處。樹木高大粗壯,寬大的樹葉遮天蔽日,越往深處走,路面開始遍布動物的尸體。是被蜘蛛啃噬的。可以想象這些動物在死前遭受怎樣的惡行。
林樾在前面領路。徐昭跟在后面,雖然她極力表現鎮定,但還是被清晰呈現在面前的蜘蛛肚子震驚到——她從未如此近距離觀察過林樾的后肚子!
像是吹圓的氣球。顏色是純黑,微弱光線下間或閃著瑩藍色的光點。布滿黑色絨毛。那些絨毛使它看起來像是毛絨絨的玩具。他的腿,或許稱步足更合適,健碩威猛,同樣布滿粗粗的黑色剛毛。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徐昭看了一眼又一眼。
直到林樾停住腳步,扯斷面前的蛛絲,壓著嘴角,鼻尖聳動,嗅著屬于其他雄蜘散發出的氣味,眉眼宛若烏云籠罩。但他轉身面對徐昭的時候,又恢復云銷雨霽般的溫和笑意。
“徐昭。這里最干凈。”
確實很干凈。一路走來,路面遍布蛛絲和動物尸體。還有些令人駭然的骨骼。徐昭捏緊拳頭,不敢細想。這里的位置樹木稀松,陽光落下,環境溫暖。是蜘蛛不會喜歡的地方。
她往前走幾步,探進水里試試溫度。回頭瞥見林樾仍舊站在原地,沐浴在陽光下。知道他不能久曬陽光,便貼心地說:“謝謝你帶我來到這里。我可能要費些時間,你回去吧。
”
女孩洗澡,他是異性,當然不能留在這里。可是要他離開,他不愿意,更何況附近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