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明仍舊是呵呵笑著:“贗品?贗品就是贗品!”他極憤怒的樣子,朝著地面零散的蛛網狠很跺去,表情瞬間轉陰:“……這群惡心的蜘蛛,以為吸食到祂的氣息就可以變成和祂一樣的存在嗎?癡心妄想!竟然還想要搶奪祂的祭品……”
電光火石間,徐昭隱約串聯起什麼:“……他們是你從繭里面……‘解救’的?”
“當然!”王志明洋洋自得,混濁的眼睛驟然發亮,仿佛懨懨的癮君子乍然得到毒物:“……還好我來得及時,他們,他還有他,都快要死掉了,是我救的你們,現在有件天大的好事要你們獻身,竟然還哭哭啼啼,不知好歹!”
“哦……”徐昭敷衍回了句,瞥眼周圍。地底鑿出的洞穴,有股發霉的潮濕,緊窄逼仄的昏暗洞內,不見日光,使人心中徒增煩躁。她盡量壓著胸口的那股燥火,問他:“……你一個人救的他們?這麼厲害?萬一被蜘蛛發現怎麼辦?”
王志明露出鄙夷的目光:“我都說了那是群贗品!有什麼好怕的!”仿佛根徐昭說話是多麼掉價的事兒,他轉身走了,光著腳踩在地面,淅淅瀝瀝留下一地血痕。
真是個瘋子。
徐昭將刀片滑出,將繩子割到用力可以扯開的程度。刀片藏進掌心,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休息,等待身體恢復。
……林樾發現她失蹤有沒有著急?
顯而易見的,地洞里的人有部分是王志明從“繭”里帶過來的,有部分是黑水鎮的居民。
繭里帶回來的那群人要更加虛弱,臉色鐵青,仿佛只存著最后一口氣。縱使露出頭部,四肢仍舊裹纏著蛛絲,挨挨疊疊在角落。
黑水鎮的那群人則要稍微健康些,當然也健康不到哪里去,勉強有口氣發泄怒氣罷了。就是這群人的罵聲,要徐昭隱隱約約串聯起王志明的用意……
時間流逝。地洞辨不出光暗,但王志明回來了,神色癲狂,用刀子劃開掌心,就著新鮮的血液在地面涂涂抹抹,弄出幅古怪的圖像,然后跪在地面虔誠地說:
“偉大的神,信徒有幸感受到您的呼喚……請您降臨,重新奪回屬于您的領地……今晚月圓之夜,信徒將獻上百人生命,祈盼您重新降臨……”
“神,請您降臨!偉大的……!”嘴里嘰里咕嚕。
徐昭感覺四肢的疼痛漸漸麻木,她微微活動雙腿,果然有所好轉。繩子徹底隔斷,被她攥在掌心,仍舊維持著原本的動作。
她動了動身子,有東西從口袋里掉出。幸虧掉在蛛絲上面,沒有發出過大的聲響,驚擾全神貫注的王志明。
徐昭撿起來,竟然是一管盛滿黑色液體的針管。
這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她怎麼沒印象?
……
王志明是鎮里的高材生,自古以來讀書人就倍受推崇,更別提在閉塞的黑水鎮里,忽然出了位考上大學的年輕人。當時鎮長家里可是風光了好一陣。
王志明的父親正是黑水鎮的鎮長。
這件事情發生在王志明畢業的那一年,他準備留在大城市里,進入某家科技頭部企業任職。入職前回家鄉看望父母,回去的那一天,恰巧遇上地表震動,震動過后,忽然出現了長長的地道!
鎮里人無不震驚,老人說不吉利,年輕人不相信,以王志明為首結伴走進地道。
正是徐昭此刻待的地方。發現的那天就是如此,堅硬的花崗巖刻出的古怪詭異的石像,滿壁的劃痕,還有堆積在角落里的白骨。探索完畢回到地面的年輕人們,一切如常,并無任何不適,然而幾天之后,陸陸續續便開始做噩夢,更有甚者,直接跳河自盡!死前嘴里喃喃說著嘰里咕嚕難以辨別的話……
正是從那一天開始。詛咒仿佛降臨在這座平和安寧的小鎮子,原來茂盛優美的叢林,忽然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毒蟲,稍有不慎,被蟄到就可能喪命。
王志明,鎮子里唯一的有出息的人,拒絕回到城市任職,將自己關在家中,宛若被注射興奮劑的瘋子,成日瘋言瘋語。
最初大家只是惋惜,后來變成茶余飯后的談資,再之后,除卻王志明的父母沒有人關心過他。
直到那件事情的發生——
黑水鎮里來了旅游團。
導游不熟悉黑水鎮,恰巧碰見坐在地道口的王志明,請他幫忙空出幾日帶領他們游覽黑水鎮的風光。誰知,合情合理的請求卻變成他們喪命的鐘聲。
王志明將他們帶領到地道里,他日日夜夜待在這里,墻壁的刻痕他深深印在腦海,多年的噩夢早已把他折磨成瘋子,更像是被奪舍的苦命人。他趁著眾人觀賞“壁畫”的時候,動用在夢中見識過無數次的密術……喝下蒙汗藥的旅游團眾人,早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待宰的羔羊,鮮血淋漓,慘叫連連。
那一天,王志明沉默地望著滿手鮮血,虔誠等待著,果然地表震動,再然后便是——
一群贗品!
……
和王志明對峙過的李叔,眼見著王志明朝著角落走來,憤怒得破口大罵:“……你會遭報應的王志明!當初你是怎麼跟我們說的,怎麼跟鎮長說的?你說它們是神靈,只要獻祭給它們,它們就會放過我們鎮子,我呸!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你就是借著你父親的威風,我們可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怎麼敢、怎麼忍心的啊?啊?我看那群蜘蛛就是你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