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人根據王志明的提醒,撥動旋鈕。
——轟隆隆!
糟糕!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上當了!
王志明交代給他們的按鈕,分明是摧毀石洞的按鈕,一時之間,碎石坍塌,王志明躺在地面,殘忍又得意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誰都逃不掉!所有人都應該留在這里,以活人鮮血獻祭,等候神的降臨!”碎石落到他的頭部,王志明后半截話堵在喉嚨,意識彌留的最后,那雙眼瞳短暫地褪去混濁,緊接著,王志明咽掉最后一口氣。
徐昭皺緊眉頭,不管不顧,照著控制臺一頓亂按——反正情況已經是目前的樣子,還能出現比這更糟糕的嗎?!
最后,不知道是按著哪里的開關,轟隆隆的聲音響起,用來制造陷阱的草面敞開通道。
地洞里的人爭先涌過去,堵得出口水泄不通。
……
暴雨傾盆,閃電似要撕裂夜空,驟然亮徹深林。古木粗壯,葉片在雨珠摧殘下,發出響亮的聲音,滯留在深林的鳥雀啁啾不停,喧嘩的吵鬧聲,仿佛被一面無形屏障阻隔,側面躺倒在地的少年,宛若死去般無聲無息。
旁邊的蜘蛛尸體,皆被他開膛破肚,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黏液,周圍能夠找到的繭,林樾都找過了,揭開蛛絲,不是徐昭,再找到下一個,揭開蛛絲,不間斷地循環。遇見巨型蜘蛛,不管不顧,直接上前廝殺,他的力量再強大,上半身仍舊是肉體凡胎,是脆弱的人類軀體,無論是蜘蛛的攻擊,還是橫出來的枝丫,皆在他蒼白的胸腹留下血口。
短短一夜,林樾再次恢復成初見徐昭時凄慘的模樣,癱軟地躺倒在泥濘地面,漆黑美麗的眼瞳是無限的空茫,蛛絲被雨淋濕,掛著雨珠,仍舊頑強地鋪展著,等候獵物的到來。
事實擺在面前,他始終不敢相信。一個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在危機四伏的叢林?她被巨型蜘蛛捕獵的可能性太強,強到他只要想到這個結果,四肢百骸疼得戰栗。
那種痛,只有他一個人承受過就好,怎麼可以要徐昭經受……他寧愿相信,徐昭的出現是他瀕死前做的一場美夢,如今夢醒,徐昭說不定正在世界的某個地方平安健康的活著……
暴雨中的空氣,帶著股草木泥腥,周圍的臟亂被沖刷干凈。林樾渾身濕透,連帽衛衣緊貼著胸膛,勾勒出少年緊窄瘦削的腰腹,蜘蛛肚子和步足散布的剛毛蔫巴巴地貼著肢體,他整個人凄慘可憐,仿佛暴雨中被沖下巢穴的雛鳥,眼睛里卻沒有半點求生欲望,涌現出無邊的死寂絕望。
他想,生前不能如愿,死后連徐昭的尸骨都不能得到。他不信鬼神,就算蜘蛛怪物出現,他也不信人有來生,可想到徐昭,他便殷切地盼望著,她能在黃泉路上等自己一等,他要找到她,快點追上她……
甜膩的香氣驟然貼著面部吹來,林樾倏地睜開眼睛,晨間微光破開山間迷霧,暴雨未停,那抹光卻晃晃悠悠地,躲過烏云,落在他的身上,林樾不敢置信,呼吸幾近凝滯。
迷霧消散,露出一張清冷的面容,眸子里仿佛盛著汪沁涼的泉水,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猛地一顫,昨日捕獵巨型蜘蛛那股不要命的勁頭和兇猛,在此刻消失殆盡,面容委屈,蔫巴巴仿佛受到欺負回家找主人的小狗,他脊背僵硬,使勁仰著頭,眼神黏在她臉上,看不夠似的。
徐昭朦朧的眼神里透著關切,掌心貼住他的臉,輕輕地嘆息一聲:“怎麼哭了?”林樾聽到聲音的瞬間,眼淚便從眼眶流下來,晶瑩的淚珠混在雨水里,很快消失不見,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隨著她掌心的那點熱,猝然燒起股烈火,燙得他心口疼。
他不敢動,香氣猛然貼過來,幾乎是貼著他的面部,眨眼間,徐昭便和他一樣,側躺在泥濘地面,面頰離著他只有半拳的距離。
這樣近,他伸手就能抓住,抓住了,就再也不會松開了……
“你別想再離開我……”林樾哽咽著說出這句話,膨大的觸肢猛地鉗制住她的腰腹,將她慢慢地按到胸膛前,他被更深更深的香氣包裹著,顫抖羞澀地吻住她近在咫尺的唇。
花瓣似的軟,蜜糖似的甜……林樾的眉眼溢出癡迷,笑得甜蜜,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一聲裂帛似的響動,視野恍惚瞬間,面前哪里還有徐昭的影子。
林樾茫然地坐起來,臉頰冰涼,半點溫度都沒有,他伸出手捂住臉,半晌,肩膀猛地抖動起來,他死咬著唇,無聲地哭起來。
牽扯著步足的蛛絲顫動幾下,他條件反射地站起來,那具破敗的仿佛隨時都可能散架的軀體,再次攏起來,維持著表面的完整,顫顫巍巍地,懷著微妙的期盼走向發出動靜的位置。
越靠近,那股甜蜜的味道就越發濃郁,林樾竟有些情怯,生怕是自己的又一場美夢,可他的動作半點都不敢停歇,哪怕又是美夢又怎樣,哪怕再次遭受一場失望落空的茫然絕望,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半點猶豫,要徐昭遭受多一秒鐘的痛苦——他要快點,再快點趕到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