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吸血的螞蝗,無非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有父母保護的孩子,世界自然是康莊大道鮮花滿地。她要撐起自己的家,撐起她漂泊無定的生命。
受傷是常態,她習慣獨自忍受。
胳膊驟然一疼,她皺眉,看過去。
林樾用了狠勁,否則她不可能感受到,胳膊果然被他咬出一排牙印。
“疼不疼?”他問。
徐昭看著他快哭了的模樣,實話實說:“疼啊,你用的力氣好大。”
林樾耷拉著眉眼,緊接著,唇落在牙印上,輕輕地摩挲,語氣微微帶著控訴:“知道疼就對了,疼就是疼,不要忍著……在我面前還要逞強嗎?徐昭,你知道嗎,我在地道里看到你的時候,心有多疼。好不容易養好你的身體,突然間又添了那麼多的傷口,我更恨我自己沒用,你消失了一天一夜,我卻沒有找到你……”
心口一燙。
徐昭嘴硬:“真沒事。”
林樾的樣子,仿佛要再給她來上一口。
徐昭立馬改口:“……嗯,其實是騙人的,確實是很疼。”
哪有人受傷是不疼的呢?又不是鐵打的身體,無非是沒人關心,訴說沒了意義,只能獨自忍受。
但此刻,看著林樾耷拉的眉眼,眼瞳里藏著深深的痛惜,明明他的身體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卻偏偏理直氣壯地教訓起她來……這種感覺很奇特,也很溫暖。
徐昭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她渴望很久的溫暖,竟然是由和她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甚至僅僅是認識幾日的少年帶來的,有股莫名的情緒涌動,她回憶起他說的“心疼”,仿佛有簇火在她心口燃燒,這種情感太陌生了,她不理解,便沒細究。
茅草屋和磚瓦壘出來的房屋到底是有區別的,這本就是間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坍塌的草屋,房頂漏雨,屋里角落存著的東西不知道被濕透多少,地面洇著雨水,落成水坑。床板鋪著的被褥同樣受潮濕,到時候曬干也是麻煩事,能不能睡覺也是麻煩事。
徐昭頭一次生出當甩手掌柜的念頭。
有林樾在身邊呢,她現在很疲憊,不想操心。
林樾確實都打算好了,在他眼里,徐昭的身體最重要,他得先把徐昭的傷口處理好,才有余力處理其他的事情。漏雨的屋子在他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濕了床鋪又怎樣?
他惡劣地想,那不正好如了他的愿嗎?角落的網兜靜靜地吊在那里,溫暖安全,風雨不侵,床板不能睡,徐昭就該和自己睡在網兜里。他懷念蛻皮的時候,和徐昭親密無間地窩在里面的感覺。
徐昭昏昏欲睡的時候,是被林樾的舉動給嚇醒的,他整個人貼在她的面前,溫暖的氣息灑在她的頸側,若不是她感覺到不對勁,及時睜開眼睛,他要做什麼?
林樾絞著手指,面頰羞紅,眼神左右游移,好半晌,才敢和徐昭對視:“……你,你的胸背也有傷口,要是不及時處理的話,雨天潮濕,傷口感染,情況就嚴重了。”
被雨水濕透的寶藍色衛衣,在短短的時間內,仿佛被林樾體內內升騰的熱氣烘干。
徐昭瞪大眼睛,舔舔胳膊也就算了,難不成她連胸背的傷口也要如法炮制?那樣,那樣也太……
徐昭義正言辭地道:“背包里有藥品,你拿過來,我現在動不了,等過會兒,我自己敷。
你先把自己的傷口處理了吧。”
林樾拎過背包,熟練地找出藥品。
臉頰紅彤彤,像顆熟透的蘋果。
那種好事,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怎麼敢付諸實踐呢?渴.望如烈火燃燒,瞬間便燎起躥天的火焰,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帶著些遺憾,語氣平穩解釋:“……你誤會我了徐昭。還是我來幫你吧,我現在把你的衛衣脫下來行嗎?”
他恨不得以舌為尺,丈量她的每寸皮膚。
陰暗念頭野草般蔓延。
不知不覺間,徐昭的周圍便飄落數根瑩白蛛絲,帶著林樾特有的苦香味道,仿佛無形中形成的密集的大網,將她罩在里面,更多更濃郁的味道彌漫嗅覺。
她望著面前,昏暗草屋里,精致美麗得有些惑人的蜘蛛少年,這間破敗的草屋因為他,登時變得流光璀璨,她在這束晃人眼的亮光里,鬼使神差地嗯了聲。
緊接著,便是裂帛聲響起。
林樾神態羞澀,動作間卻迅速。
第149章 蜘蛛36
徐昭的身上有新傷也有舊傷, 最嚴重的是昨天跌落到地洞磕出來的,還有在鋪滿碎石的地面摩擦出來的血口。林樾揭開撕扯成條的碎布片,露出徐昭擦紅的皮膚, 他的臉色立馬沉下去, 眼睛瞇起來,有些恨恨地道:“……這是王志明弄的?”
當時徐昭跌進地道,渾身疼得厲害, 站都站不起來,被王志明拖拽著, 胸腹的擦紅就是這麼來的。
徐昭的神經系統遭受到毒液的麻痹,短暫地失去對痛覺的感知,她有些緊張地盯著腕部剛被咬出的牙印,林樾的那口顯然是下足狠勁,她被麻痹神經都能感覺到痛。
此刻, 驟然聽見林樾憤憤的語氣,不知道是為什麼, 竟然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