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紗布裹住少年羸弱的胸膛……徐昭暗罵自己的思想不正經,她再次吞.咽了兩口,呼吸聲在小小的茅草屋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問自己,林樾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她想起趙文清最近的詭異舉動。明明在地道里的時候,他對她充滿感激,時不時地就要到她面前表白表白,和他相處能夠看出他是很有教養的人。可是再次遇見,他不僅不用正眼看自己,還經常在她說話的時候,背轉過身,好像很不屑和她交談,說話的語氣卻和善親近。
又譬如趙文清提及的能夠迷幻神經的磁場。他說的時間,徐昭往前推算,恰恰是林樾變成蜘蛛怪物的時候,準確地說,這個時間她和林樾已經認識了。
但是在這個時間段里,她并沒有感覺到有意識入侵的現象,或許可以理解為:最初的林樾只是簡單地和蜘蛛怪物結合,不能熟練地掌握蜘蛛的力量,后來,他成功蛻皮,逐漸地掌握運用蜘蛛力量的方法,趙文清等人頭也不回地拋下她離開黑水鎮,當時的他們有極大可能受到林樾的意識暗示,回到草屋里,他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操控她……
徐昭的心頭再次重重地跳了一下。她感到有些難以置信,有些慌亂。但她還算鎮定地穩住心神,看向明顯焦躁的林樾,他已經不滿足啄吻她的掌心,用毒牙尖銳的頂.端蹭她的掌心。
徐昭用了力氣,將手抽出。
林樾的掌心驟然落空,他沒反應過來,舌尖猶自舔舐虛空兩下,頭腦果然不清晰,而后意識到徐昭的動作,他愣愣地抬眼盯著她,目光委屈。
“……我不會傷害你的徐昭。你別怕我,我只是,只是有些控制不住,你是在害怕嗎?”林樾注意到她把手背在身后,恍然想起方才自己做的動作,羞愧的同時,又有隱隱的失落。
害怕?怎麼可能。
徐昭瞪著眼睛,被他舔舐的手指在顫抖,他或許是把這種舉動當成恐懼了吧,她只是很想扇他一巴掌!毒牙可以麻痹神經,他同時也掌握了隨意控制意識的辦法,接下來他想做什麼呢——為了留下她不擇手段,生米煮成熟飯?
只是這樣想著,徐昭便氣得渾身發抖。她是真心把林樾當成朋友,哪怕離開黑水鎮,她也想著帶著好東西回來找他。可他是怎麼做的?背地里使些陰暗的手段,企圖控制她,眼見著意識侵入無法控制她,接下來要用毒牙麻痹她的神經,霸.占她的身體嗎?
徐昭感到失望。
她一眼也不愿意多看林樾虛偽的樣子,從前的那些美好記憶,此刻再回想,就好像遮著層臟兮兮的布罩,她覺得惡心,又覺得難過。極力忍耐著眼眶的酸澀,她往網兜外面爬。
林樾惶恐地扯住她的衣角:“你去哪里?”
徐昭回頭盯著他,無意味地扯出抹笑:“我不去哪里,倒是你,想要我去哪里?”
林樾還沒回答,她又逼問道:“亦或者,你想我做什麼?”
林樾呆愣地躺在網兜里,想要坐起來,徐昭卻扯落周身裹著的蛛絲,一股腦地扔到他的臉上,粘膩的蛛絲蓋住他的臉,他一面扯著蛛絲,一面慌亂地回答:“……徐昭,你別生氣,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別生氣。”
林樾急得快要哭出來,看不到他那張誘惑人的臉,光聽帶著哭腔的聲音也覺得心臟發麻,徐昭咬住唇,狠狠心,單手按住他完好的半邊胸膛,帶著強迫意味道:“睡覺,不許再說話,不許再亂動。
我哪里都不去,我去我的床上睡覺!你在你的網兜里待好!”
徐昭躺回床上,網兜里靜無聲息,她在黑暗里慢慢地磨動牙齒,捻著指腹沾染的蛛絲黏液,漸漸地,有熟悉的味道頃刻間蔓延而來。她強撐著保持理智,最后還是在這股潮水般溫柔的撫慰里睡過去。
……
林樾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出生的時候他就體弱多病,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遇見徐昭,她卻要拋棄自己,他有什麼理由珍重身體?只恨傷口不夠多,不夠深,不能將他這條賤命,這條骯臟卑劣的命帶走。
他在徐昭的床前坐了一整個晚上,想了一整個晚上,自責了一整個晚上。他想要大度地裝作若無其事地送徐昭回到她的家,可是……他做不到!只要想想未來的日子沒有徐昭,就像是把他扔進油鍋里煎炸,渾身沒有不疼的。如此熬到天光放明,他意識昏昏沉沉的,眼神始終直勾勾地黏在徐昭的身上。
蛻皮之后,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能熟練掌握這具半人半蛛的身體。察覺到自己的意識可以控制他人的意識的時候,最初的惶恐過去,緊接著便是喜悅蔓延,他偷偷地幻想著徐昭同樣喜歡自己,想要把這股意識強行施加給她的大腦……可這樣太卑劣。
他靜靜地看著徐昭的睡顏,想起昨晚上她的反常。徐昭那樣聰明,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他焦躁地垂落眼睫,捧起她的手掌,唇瓣貼住她的指根,不安地吻著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