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緊雙臂,捏著手機。
剛要按下通話。
屏幕亮起來。
是鄭松打給她的。
那一瞬間,她的心情又好起來。
她迅速按下接聽:“鄭松……”
那邊響起令她安心的溫柔語氣:“惠惠,你在哪里呢。天很晚了,外面不安全的。”
溫惠忍著哭腔:“我打不到車,你能來接我嗎?”
那邊沉默片刻。
溫惠的心提起來。
他要是拒絕,要是拒絕——
“你在哪里呢,位置告訴我。”
溫惠告訴他地點,抱著雙臂站在路燈底下,道路來來往往的車輛寥寥無幾,白日里發生的事情早已經在網絡上發酵,她無聊地滑動手機,借以安撫狂亂不安的心跳。
直到轎車的引擎聲響起。
她看到熟悉的轎車向她駛來,那輛車的走向實在不算安全,歪歪扭扭,在離著溫惠幾十米的距離,驟然停下。
第170章 丈夫7
白日里精神萎靡的鄭松, 在夜晚的時候宛若一顆成熟的果實,精神飽滿,透過面料的褶皺處隱隱窺見男人蓄滿肌肉的手臂線條, 他握著方向盤, 在鄭松的記憶里搜索技巧,很快,便生疏地啟動轎車。
鄭松的體型偏瘦, 尺寸合適的西裝裹著他的身體,在此刻竟然有崩裂的跡象。被包裹住的手臂、腳踝, 乃至脖頸的兩側,青色脈絡清晰可見。
鄭松是他來到這里的第一餐。他吃掉了鄭松,相應的就可以變成他的樣子。他在他生活的世界里,兇猛迅捷,是那里生活的物種懼怕的存在, 那里的物種都逃不過他的捕獵。
位于食物鏈頂端的他可以隨意選取食物,因此他特別注重食物的口感。
他不喜歡“鄭松”這類食物的味道, 但他很餓,只能勉強吃掉填飽肚子。
這里日夜交替。白日里的陽光含有某種元素,這種元素使他昏昏欲睡,體內殘留的意識在白天重新奪回身體的使用權,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鄭松駕駛轎車,通過導航的指導, 來到溫惠所在的位置。他當然可以隨意調取腦海的記憶, 但是白天的記憶沒有絲毫吸引力。況且, 他現在很餓。勉強將車停在路邊, 專注地望著路燈下抱臂站立的溫惠,他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唇角, 敞開車門,朝著溫惠走去。
“惠惠,我來接你了呢。”
路燈下的溫惠,有股脆弱的美麗,像是一朵飄落的花瓣,像是一盞澄澈的琉璃瓶。溫惠抱住微冷的手臂,明明是夏季,她卻覺得身體發冷,哪怕看到鄭松也沒有好轉。
她應了一聲,朝著鄭松走去。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只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就朝著前方的轎車走去。
鄭松微張的手臂在半空停滯,他面露不解,疑惑地望著溫惠的背影,旋即跟上她的腳步。
關閉車門,車廂里只有兩人。溫惠清楚鄭松的性格,兩人就算是戀愛期間,鬧矛盾低頭的永遠都是她。她知道鄭松工作忙,當時事發的時候,他在和老師開會,可她還是免不了心生委屈,因此安靜地坐著,想著獨自消化情緒。
“很晚了,外面不安全。”鄭松凝神望著溫惠,她的眼睫濃密得像把小扇子,墜著瑩潤的淚珠,暖黃的閱讀燈將溫惠腮邊的淚痕清晰映照。他側起身子,問:“惠惠。
你怎麼沒有回家呢。”
溫惠的委屈泛濫,她想起干凈的手機界面,鄭松在開完會之后沒有給她打過一通電話,想到這件事,她就委屈得不行,眼睛里裹著的淚珠涌出來。
她一面擦著,一面說:“沒什麼事,我們回家吧。你還沒有吃晚飯,我回家就做。”
鄭松的眼里露出些微的慌張,淚珠由她的臉頰滑落,在墜落地面的瞬間,猩紅血肉彌漫而出,鋪滿整個車廂的底部,將咸澀的淚珠統統接住。
“惠惠。你要告訴我。”
他怎麼可以用這樣溫柔的語氣?
在需要他的時候將她推開,在她做好準備自己消化的時候指責她不夠坦誠嗎?
溫惠的心底涌起一團沒來由的惡氣。
她用手背擦掉眼淚,淚濕的眼睫沾在一起。忍了又忍,她盯著車窗外寂寂的黑夜,說道:“說了又能怎樣。鄭松,我今天在超市里,給你打過電話的。”
她移開目光,車廂里的空間小,鄭松的面容透過車窗清晰可見,柔柔得仿佛傾瀉的月光。他的呼吸隨著她的話語起伏,給溫惠一種他在認真聽的錯覺。
他怎麼有耐心聽她講話呢?
溫惠說:“手機里都是今天的事件,你可以看看。事發的時候我就在那里。”她說了超市的名字。
手機?鄭松瞥了眼溫惠攥著的黑色方塊,他拿起屬于鄭松的手機,指紋解鎖,手機屏幕是和溫惠的照片,照片中的溫惠笑得靦腆羞澀。屏幕的上端彈出新聞界面,他點開。
溫惠視野朦朧,她抽出紙巾,擦干凈眼淚。
她太了解鄭松了。
就算是超市里遭到危機又怎樣呢?她還是安全回來了呀,他那時候在開會,他能怎麼辦呢?溫惠心想,鄭松會安慰自己幾句,然后要她聽話,然后告訴他工作的不容易,承諾要給她制造更舒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