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顯苦澀地彎起唇角,搭在她腰間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拍打,他緩慢地編造出能夠平復妻子的謊言:“……惠惠你看錯了呢,那只是……”
溫惠揚聲喊道:“我沒有!我親眼看到的,”她眼里再次沁出淚花,楚楚可憐,緊緊攥住鄭松胸前的衣服,聲音含著不被信任的失落,緊接著又焦急地解釋:“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那個男孩沒有臉,他像是剝香蕉似的把皮剝開,露出、露出一團粘稠的液體,它向我涌來,我差點被掐死……我沒騙你!”
鄭松改換說法:“是呢,是我騙了你,我趕到的時候確實看到怪物,和惠惠描述的一樣呢。”癱在床面的猩紅血肉蜷縮起來,仿佛被嫌棄的可憐蟲,覆蓋溫惠腳踝充當被褥的黏物質,慢慢地往后退,生怕被溫惠注意到。
他說道:“……很惡心呢,確實很惡心,惠惠別怕它。我當時也被嚇到了,但是、但是很輕易就把它趕跑了,我就抱著你趕快回到家中,我們現在安全了呢惠惠。”
真的安全了嗎?
溫惠心跳劇烈,環視四周,確實是家中。她揪緊手中捏著的衣服,感受到鄭松胸前的震顫。是真的,她真的活過來了。她的眼睛慢慢亮起來,猛地鉆出鄭松的懷抱,跑到陽臺,把窗戶關死,陽臺門也關死。轉而又跳到床上,鉆到鄭松的懷里,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倉鼠,將自己團成一團,蜷縮在自以為安全的空間。
溫惠滿臉警惕,觀察墻壁的四周,像是得了后遺癥似的,生怕哪個邊邊角角有怪物滲進來。她可沒有看錯!怪物的形態像是粘稠的沼澤,泥漿般的構造豈不是只要有縫隙就擋不住它?這樣想著,溫惠滿臉絕望。
鄭松摟緊溫惠,眼底流露心疼,他捏著溫惠的手腕,將自己的唇舌湊過去,舔舐手背蹭破的皮露出的血絲。舌面濕滑柔軟,溫惠縮了縮手,被他用了力道錮住。
鄭松寬慰道:“惠惠,既然確實有怪物,那你想再多都沒有辦法的呢。你注意到它的形態,應該也清楚它的力量,是人類、乃至現有的武器無法對抗的……”
溫惠皺眉:“肯定是有辦法的。”
鄭松說道:“是呢。”
他一面由她的手背舔舐到小臂,一面解釋道:“……那惠惠有沒有想過,它們是殺不死的呢。就像人類有句話說‘打不死的小強’,小強也是那種可以無限增殖、復生的生物吧?”
“不是,”溫惠忽略鄭松怪異的主語,“‘打不死的小強’形容的是精神層面,要堅強,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鄭松,你怎麼會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你……”
“惠惠,”鄭松眨眨眼睛,笑起來:“我是故意逗你的呢。”
鄭松彎著脊背,唇貼著她的手臂,濕.滑.軟.熱的舌面舔舐她的傷口。溫惠的尾椎骨不可避免地升起電流竄到后腦的同時,產生細微的懷疑,他這是什麼行為?舔舐行為只發生在動物的身上,而對于人,受傷最先想到的是醫院,哪有給人用舌頭舔傷口的?
溫惠咬著唇,目光猶疑。
鄭松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忽然說道:“好可憐啊惠惠,全都是傷口,這樣舔,舔會疼嗎?唾液含有殺菌的作用吧,好可憐,如果我早點回家就好了,你就不會撞見怪物了。”
他恨恨地、真情實感道:“太可惡了。”
溫惠腦內那團本就混亂的思緒壓制下去,她委屈地撅著唇,撞向鄭松的懷抱,男人的雙臂緊緊攬住她,溫惠嗅到一股難聞的氣息,是自己身體散發的,她的眼淚再次流出來:“……臟死了,臟死了,我想洗澡。
你陪我到浴室好嗎?”
妻子淚眼朦朧地盯著自己,鄭松很難拒絕。況且服務妻子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打橫抱起溫惠,來到浴室,將浴缸里灌滿溫水。剝掉衣服,將她放到里面。
溫惠的雙臂搭在浴缸壁沿,眼神自下而上望著鄭松,捏緊他的手臂:“不要走,不能走,我害怕。”
鄭松的目光無處落,他只能盯著蕩漾的水波,溫聲回答:“好呢惠惠。我給你洗好嗎?不要怕呢,我向你保證,我們在家里,絕對不會有怪物出現的。別怕別怕。”
溫惠顧不得羞澀,甚至在鄭松認真給她清洗的時候,生不出旖旎心思,她只是抱住鄭松的手臂、礙著他行動的話,她就轉而捏住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勁瘦有力,曲起顯露流暢誘人的肌肉線條,觸感緊實堅硬,溫惠用力捏住,含著淚的眼凝望他。這樣柔軟的目光,使鄭松心底憐惜更甚。
鄭松半蹲在浴缸旁邊,一只手曲起搭在浴缸邊沿,由著溫惠緊緊捏著,修剪整齊的指甲微微刺到肉里,鄭松面色如常,舉著花灑,細密的水絲氤氳出朦朧的薄霧。
溫惠的黑發沾濕,柔順地貼在臂膀的兩側,鄭松避開她傷口的位置,把殘留怪物黏液的位置洗干凈。
他的語氣略微嚴肅:“惠惠,白天真的不要出門呢。”
溫惠的雙臂搭在一起,下巴靠上,一副耐心聽訓的模樣。
怪物思索片刻,耐心解釋:“有些消息是新聞看不到的,內部人員在研究中,老師有渠道,我們談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