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惠垂著眼,面容溫婉,淚痣點綴在眼下顯得她仿佛要哭出來,說話的語氣帶著股柔軟的狠勁:“就算怪物來到這里,要死也是你們先死。我有你們做伴也不孤單!”
她蜷縮在最角落里,怪物來先看到的自然不是她。
男人恨恨大罵:“你想死是不是!”
他感到自己平日里的權威受到挑戰,然而就是他的高腔,引來了怪物。
越野車的胎盤猛地往下沉,玻璃碎片跌落。
怪物跳到車頂,居高臨下地盯著眾人。
血盆巨口遍布獠牙,殘留著碎爛的布條。
說不緊張是假的,溫惠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剛脫離“鄭松”,緊接著就要面對被感染的怪物。
她的運氣怎麼能這麼差!溫惠使勁抿著唇,眼眶溢出淚珠,倒是沒有后悔離開“鄭松”,她只盼著怪物能夠一口將她斃命,不要太疼……
她受夠提心吊膽的日子,恨死這些怪物了,能夠解脫也不算是絕對的壞事。
緊緊閉著眼睛,等待怪物的降落。
與此同時,寂靜的停車場傳來腳步聲——
噠、噠、噠。
越野車發出轟隆一聲,被怪物徹底壓塌。
蜷縮在墻角的眾人幾乎是同時尖叫起來,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們睜開眼縫,映入眼簾的,是怪物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和泥漿般的軀體。
而它的脖子上則是纏繞著觸目驚心的猩紅,宛若一根堅實的繩索綁縛著,怪物發出一聲尖嘯!
這時候,眾人的視線越過坍塌的越野車,看向背著光走近的男人。
那不能稱之為男人,而是又一只怪物。
他穿著一件純白色圓領衛衣,休閑褲,蹬著雙運動鞋,裝扮走的是舒適運動風。
如果他們肯往旁邊看一眼就會發現,男人和角落里的女人穿得衣服相似。
他身材健壯而不過分健碩,有一具堪稱完美的軀體,然而視線上移,蜜色修長的脖頸上,是被猩紅血肉覆蓋的臉,暗紅眼眸宛若黑夜里刺目的兇光,由他的腳底漫生出汪洋般的黏物質,幾秒鐘的功夫,就席卷到墻角。
女人發出一聲尖叫,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她那向來仗著強壯身體作威作福的男友將她推到身前。
溫惠的心沉到谷底,她眼神飄忽,不敢落在男人的臉上,心底不停地在喊:完了、徹底完了!
鄭松被她逃跑的行為激怒,即使他表現出來的是溫和的性子,可是到手的食物從身邊逃走,誰能有好心情呢?他連鄭松的面貌都懶得維持,恐怖的面容透露出極端的癲狂、暴虐、恨意……
溫惠呆滯般盯著,眼淚驟然涌出。
在她的視野里,那只怪物被猩紅血肉裹著往后拖,在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顯目的污濁痕跡。
他殘忍、恐怖,下一刻就會像對待怪物那樣將她撕碎。
溫惠更加蜷縮起來,淚水糊滿整張臉。
她完全是嚇傻了,直到鄭松走到她的面前,一腳踢開擋在她周圍礙事的東西,她還沒有反應。
“惠惠。”鄭松不是有意嚇她的,是察覺到怪物在附近,怕溫惠有意外。顯露原型能夠使他更加準確地尋找到溫惠,人類的皮囊就像是保護膜,像刀鞘,將他的力量封鎖在里面。同時,也將他的氣息封鎖。
他半跪到她的面前,不敢貿然觸碰,盡力低聲安慰她:“惠惠,你別怕呢。
我來了,我帶你殺怪物好不好?掌握殺死怪物的方法,就會不害怕了。”
溫惠抽噎了一聲,抬眼,望著怪物恢復的面貌。
蜜色的皮膚,俊美的五官。
眼底深情洶涌。
她略顯緊張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想到車里有東西來拿的,我……”
沒撒過謊,尤其被怪物充滿壓迫的眼神盯著,說話結巴,聽起來就是假的。她急得不得了,臉頰漲紅。
“不要著急,”鄭松憐惜地盯著她,指腹如愿觸到她的眼底,抹去淚痕,說道:“惠惠,我相信你說的話,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呢。”
溫惠愧疚得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鄭松說:“那只怪物,你想要試試手嗎?惠惠,要戰勝恐懼,不要被恐懼支配。”
溫惠咬住唇,她知道怪物看穿她的把戲,但他沒有生氣,反而及時地趕到她身邊。
她沉默了會兒,眼淚仍舊往下流,擦都擦不干凈,帶著哭腔問道:“你不生氣嗎,你,你會不會傷害我?”
“傻惠惠。”
溫惠不明所以,頂著滿臉淚水目露緊張。
寂靜的車庫里,幸存的人大氣都不敢喘。怪物的尖嚎聲伴隨著詭異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膜。
安慰情人般細膩溫柔的嗓音,在車庫里回蕩。
“傻惠惠。”
鄭松又說一遍,用干凈的袖口擦干凈她臉頰的淚痕,牽著她把她放到胸前。
凝結出一股觸足般的黏物質放到她的掌心,另外又掰斷坍塌的越野車前蓋的車撐。
“試試吧惠惠。有我在呢,我相信你可以殺掉它的。”
溫惠傻愣愣地盯著掌心的黏物質,它們纏住她的手腕,溫熱、柔軟,親昵地蹭來蹭去。
她可不敢拿這東西!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可是鄭松的軀體呢,她接過車撐,眼淚仍舊嘩啦啦往下掉,和地面那只被鄭松捆綁的怪物四目相對,她險些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