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然了。
用來做封面的照片能有難看的嗎?這可是溫惠在拍攝的上千張照片中精心選出來的。
是最傳統的西裝和白色婚紗,但因為穿著的兩人是俊男美女,效果堪比頂級攝像師拍攝出來的成片。原生的美貌和氣質不需要任何技術的修飾, 女人流露羞澀期待的笑容, 和男人眼底坦然的喜悅喜愛, 毫不掩飾地彰顯出兩人之間縈繞的濃濃情意。
然而這一幕落在怪物的眼中, 盡管他和照片中的男人有七分相似,便是這七分相似, 更加助燃他心底的熊熊妒火。偏偏這妒火沒有對象發泄,憋在心里,怪物的整張臉都顯得陰郁可怖,連笑容都偽裝不出來。
溫惠敏感地察覺到氛圍的不對勁,出于保命的目的,她理應說點什麼平息怪物的怒火,可不知道是怎樣的心理,她沒有那樣做,反而冷靜地觀察著怪物的一舉一動。
她裹緊被子遮住手臂生起的雞皮疙瘩,敘述當時拍攝的條件和情況,說起成片的時候,她露出懷念的表情:“拍攝婚紗照的時候,很多漂亮的服裝,目接不暇,我們選定了一套規整的婚紗,另外又選了套中式,其實還有很多我喜歡的,那些顏色跳脫鮮艷,或者造型怪異的,但是鄭松說那不像話……”
她看向怪物手里的相片,說道:“我喜歡這張,這張的氛圍更像在相愛……里面其他的相片則更像是應付拍攝而拍攝,當月他有工作,其實他哪天沒有工作呢,連拍婚紗照、結婚這樣的事都是靠他擠出時間完成的……”
溫惠目光溫柔,含著水光,相片里的窗外灑進抹柔和的光,照耀著新婚夫婦甜蜜的笑容——
刺啦。
刺啦。
刺啦。
俊美的男人面目撕成兩半,英挺的西裝被人為的剪子剪成破布,碎屑落滿地面。那道落在女人面部的眼神變得破碎,里面的愛意仿佛因撕扯變化為恐懼,最終還是抵不過外力徹底消失,徒留半條胳膊攬著女人的肩膀。
那條胳膊沒能幸免,連同照片里溫婉柔順的女人,他們曾在虛空里目光交匯成愛意的形狀,最后被撕扯成無數的碎片,灑到破舊布滿灰塵的木箱里。
溫惠的眼淚再忍不住,捂住臉哭起來。
怪物面色鐵青。
明明在怪物的面前應該偽裝得若無其事,可溫惠忍不住,連日的恐懼和緊張,使她再無法做出如常的表情,眼淚啪嗒啪嗒流出來,糊滿整張臉。
沉沉的陰影壓來。
溫惠一面哭著,一面打量靠近的怪物,他的面部亦或者軀體都散發著積壓的怒意,他跪走到她的身邊,路過的地方皆被猩紅血肉覆蓋,察覺到他的殺意只是表面,溫惠嗚嗚的聲音更大,她抬起眼,布滿晶瑩淚光的眼睛注視著怪物。
怪物咬著牙,強忍著酸澀情緒,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強調道:“他死了。”
溫惠僵硬著身子,被怪物強行攬到懷里,后背靠著他寬闊健碩的胸膛,腰間橫錮著手臂,她被一股又一股難言的情緒席卷,緩了會兒,等哭意消了消,她問道:“鄭松他,他明明白天出現過,他怎麼沒有告訴我他的遭遇……”
怪物眼眸暗沉,壓著怒火,解釋道:“這具身體是我的!惠惠,無論是白天的鄭松,還是夜晚的我,用的都是我的血肉制造的軀體。
是,白天確實是鄭松,不過那只是他殘留的意識……惠惠,你在想他嗎?”
幾乎是咬牙切齒問出最后這句話。
溫惠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那你沒有殺我,是因為鄭松殘留的意識嗎?”
怪物搖頭。
溫惠不甘心,繼續問:“既然有意識殘留,那肯定有感情的吧,你是怪物,你卻沒有吃掉我,是因為鄭松殘留的感情嗎?”
怪物仍舊搖頭。
他說道:“惠惠。我知道,我是怪物,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可我確實是自發產生的愛意。有一點我要承認,我在鄭松的意識里吸收了你們的過往,那段過往只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的記憶,對我產生影響的不是鄭松的殘留意識,而是那些記憶里的你……”
怪物的眼眸顯露出濃郁的艷羨,回憶同樣使他感到心酸,但那是他最珍貴的情感片段,他將自己的真心剖開說給她聽:“我在記憶碎片里看到了你,那些記憶碎片是被大腦捕捉到的自動彌補細節的各種場面,里面的你,鮮活耀眼,我在捕捉到的瞬間就產生了很奇怪的情緒……后來,我和你生活在一起,那些和你相處的細節使我進一步萌發出情感,盡管你言行的對象是鄭松,可是我不可避免地淪陷了……”
“惠惠,惠惠,惠惠……”
他哀求道:“愛我吧。”
溫惠的眼睛被淚水糊滿,視野朦朧,然而她還是清楚看到那張和鄭松相似的面容,流露出的是她在鄭松的身上從沒有感受到的濃烈愛意。
怪物的眼瞳猩紅,在他的身上,象征著血腥、暴力、殘忍的猩紅色,在面對溫惠的時候,只有無限的柔情和卑微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