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惠警惕陌生人的靠近,畢竟怪物可以披皮,她遇見的可不止兩個!面對店員過分的熱情,她腦內的神經猛地一緊,帶著明顯抗拒的神色往后退。
店員是二十來歲的姑娘,略顯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溫小姐您誤會了!我不是怪物……哎呀,是店里很久沒有顧客上門,自從怪物降臨后,哪還有人來拍婚紗照啊!”
店里冷冷清清,除卻溫惠和“鄭松”,再就是領路的店員和二樓刷視頻的攝影師。
店員不好意思道:“您別看這里就我們幾人,攝影師的技術可是藍城市里數一數二的。我敢保證,我們店里的成片質量和從前是沒有區別的,就是有些外景拍攝不了,畢竟外面的環境溫小姐您是清楚的……”
溫惠表示理解。
店員請溫惠坐到干凈的椅子上,她隨便拖了把坐到她旁邊,拿著一本攝影集給她介紹。
溫惠耐心聽著。
在精心修飾的影集里,得到怪物的暗示后,溫惠徹底放下對店員的戒備,在店員熱情的介紹下,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怪物的身上。
他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呢。溫惠默默地想到,與此同時,暗含打量的目光由怪物的面容落到他的軀體。
怪物捏造的軀體宛若造物主精心制造的藝術品,皮膚沒有絲毫瑕疵,鄭松的面貌在男性里面算是俊美優秀的,經過怪物修飾后顯然已經到達完美的程度。
西裝包裹著一具飽,滿誘,人的軀體,寬肩窄腰,微微挽起的袖口顯露出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蜜色肌膚在婚紗店晃眼的水晶燈下散發著蠱惑油光。
溫惠不由得審視自己的內心。
當初究竟是喜歡鄭松優越的外貌,還是他溫和的性子?但不管怎樣,人都是虛榮的,會對美好的事物產生喜歡乃至于侵占的心理。
怪物捏造的樣貌更加符合溫惠的擇偶標準,她脆弱、柔軟,早在原生家庭里便體會到被忽視的失落感,嫁給鄭松后,失落沒能終止,反而愈演愈烈。
怪物的到來滿足了她的需求。被怪物擁抱在懷里,彌漫的血肉裹住她的雙腳乃至于周身,她緘口不言,實際沉浸在這種詭異卻格外踏實安全的懷抱里。
她不禁懷疑——
怪物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自己在對婚姻失望后幻想的產物?
冒著熱氣的水杯遞到嘴邊。
溫惠回神。
“惠惠,喝點水,嘴唇很干了呢。”
水杯是家里捎來的,淡紅色的水波蕩漾著幾朵綻放的玫瑰花瓣。香氣徐徐升起,溫惠道了聲謝,心里越發滿意怪物,無論是外形還是性格,想到這里,她抬頭對著怪物粲然一笑。
怪物微愣。
婚紗店里并不是全然沒有危險的,他暗中戒備著,又忍不住分出心神留意溫惠的情緒。眼見她被店員勾過去,兩人頭挨著頭靠在一起討論影集,心底便生出股難言的情緒。
理智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
可他控制不住,目光緊緊黏在溫惠的身上,略顯委屈失落的表情,可她一眼都沒有看自己!他在心底哀求道:看看我吧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直到她盯著影集里的男士出神。
敲碎過水晶相框、撕扯過相片的手指隱隱發癢,就在他想要說點什麼吸引溫惠的注意的時候,察覺到溫惠含著審視的視線,他倏地擺出最能引起溫惠喜愛的表情,眸底柔光泛起,唇角含笑,像春日粼粼的湖水,周身散發著溫和氣息……溫惠果然露出滿意的微笑,他趁機遞上溫熱的玫瑰花茶,拖了把凳子擠到她的旁邊,用狗狗般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她。
“這張不好看。”他指著店員夸贊的照片,積壓胸口的嫉妒無處發泄,只能化為貶低照片的惡劣行為,將這張照片由布景、光線,到服裝都挑剔一遍。
然后將影集往前翻,“我喜歡這張的衣服,惠惠覺得呢?”
溫惠就和怪物討論起影集。
店員插不上話,尷尬地站起來,往后退到攝影師的旁邊,給足夫妻倆挑選的空間。
怪物的眼神不經意地劃過攝影師。
攝影師掩飾般地豎起領口,遮住脖子泛起的紅點,店員偏頭和攝影師說話。
這一幕落在怪物的眼里,激不起半點波瀾。他只是輕輕地抬了眼睛,看到他們和看到墻壁、花草、樹木,沒有絲毫區別,空洞死寂的眼神落到旁邊的妻子身上時,才驟然沾染艷麗色彩,變得含情脈脈,深情流轉。
接下來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兩人進入攝影棚,由攝像師指揮動作,店員在旁邊負責遞送道具,幫忙搭景。
聚光燈下,溫惠美得仿佛枝頭凝滿雨露的花,抹胸裙勾勒出豐秀身姿,堆疊的花瓣裙層層蕩開,肌膚若凝脂,面頰染紅霞,頷首垂眸,散發著一股柔媚感。
攝影師的目光隔著屏幕凝在女人的身上。
脖頸間的紅點蔓延。
倏地,他和男人的眼睛對視,猩紅眼眸蘊著瘋狂的殺意和威脅,攝影師周身僵硬,那截幾天前鉆到口腔的斷肢,停止痙攣蠕動,安靜得仿佛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