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暗含期待的嗓音說道:“惠惠不讓我掏出心臟,是心疼我嗎?惠惠,你還要我,我們還是夫妻是嗎?”
“對不起……”溫惠小聲地呢喃一句,掌心不可避免地沾染怪物的鮮血。
怪物胸腔里那顆劇烈顫抖的心臟刺痛她的眼,汩汩冒出的血液似乎沿著她的皮膚滲到她的血管,溫暖流動周身冰涼的血流,她在怪物充滿不安的懷抱里,在他一聲聲哀求的嗓音里,糾纏的思緒慢慢理出一道清晰的念頭——
她愿意相信他。
或許是怪物剖胸取心的舉動給她震撼,那些蠢蠢欲動的哀婉思緒漸漸地消失。
他連生命都愿意給自己,她還有什麼好畏懼的呢?
這樣想著,溫惠一瞬間被愧疚情緒淹沒,想到怪物剛剛經歷了殊死搏斗,結束本應該是開心的時刻,卻又遭遇她的無情拋棄,此時此刻,怪物在她眼底宛若被摧殘的小花,五指不由自主地撫摸他純黑柔軟的發。
眼神柔情滿溢,還含著股自責。
怪物愣愣地抬頭,視野被淚珠模糊,只能依稀看到溫惠嘴邊掛著的笑意,似乎愧疚,又似乎憐惜,像蜜糖般澆灌著他,他咬著唇,話堵在喉嚨里,溫惠見他欲言又止,問他想說什麼,怪物才凄凄慘慘地問她真的不會丟掉他嗎。
溫惠雙手捧著他的臉。
“真的。”她說:“我們離開這里,你和我一起。”
第200章 丈夫37
沒等到救援隊來到, 溫惠就帶著怪物離開廢墟。
她在藍城無依無靠,自從知道身邊的丈夫是怪物后,她便無暇顧忌到公婆的情況, 自此和公婆的聯系斬斷, 婚房崩塌,將她和鄭松最后的回憶同樣埋葬。
既然接受怪物,她就不會再任由自己陷入道德漩渦里, 計較鄭松和怪物的恩怨。
——她要過好自己的生活。
溫惠攙扶著怪物來到最近的旅館,怪物以一己之力戰勝聚集而來的怪物們, 全是憑借著“要快點生長否則嚇跑溫惠”的心思,這才勉強維持人形,但他的軀體卻軟綿綿沒有力氣,掛在溫惠的身上,猩紅眼瞳緊張注視她。
“我們剛逃出來, 身份證件丟失,麻煩開一間房間吧。”經常性的發生這種事情, 旅館前臺看到兩人鮮血淋漓的模樣,并沒有太過驚訝。
熟練地敞開機器識別溫惠的人臉信息,成功扣款后告訴她:“標間,在四樓。旅館里什麼東西都有,需要的話隨時聯系我,另外還提供跑腿服務, 價錢優惠哦。”
溫惠計算了未來的開銷和存款后, 決定要儉省些, 果斷拒絕前臺, 扶著怪物到達四樓的房間。
這也是她沒到安全設施更好的大酒店,反而來到街邊小旅館的原因。
婚后鄭松的工資交給父母, 美名其曰防止夫妻倆亂花錢替他們保管,溫惠沒計較,體諒公婆買房的不易,反正鄭松每月會留足生活開銷打到她的賬戶。
不過沒剩多少了,倒是怪物降臨的這幾月都將工資轉到她的賬戶,彼時溫惠還納悶,詢問他是不是轉錯賬戶,得到“鄭松”否定的回答。溫惠還以為是和鄭松關系更進一步,取他的信任,哪知道是連皮肉都換了新的。
既然是怪物勞力所得,溫惠用起來安心,她婚前的工資也攢了些,雖不算多,但雜七雜八加起來足夠應付最近的生活。
敞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臟亂得宛若血腥現場的畫面,窗口玻璃破碎,被用碎木板釘起來,兩張窄小的床鋪被單凌亂,其上遍布猩紅血花,仿佛經歷過廝殺。
環境是真不怎麼樣。
“……先在這里湊合一晚吧。”
溫惠扶著怪物尋到還算干凈的位置放下他,正想上前整理,手臂猝不及防地被纏住,猩紅血肉凝聚成腕足般的東西環繞她,在她垂眸看來時迅速消失。
怪物的雙臂耷拉在兩側,因為要減輕溫惠攙扶的重擔,他將更多的血肉凝聚到腿部,使他能夠正常行走,然而血肉的力量是有限的,顧及到腿,就顧及不到雙臂,畢竟他還要撐著胸膛和頭部,不能表現出任何驚悚的形貌。
血肉沿著臂內的脈絡迅速填充到指根,男人動了動手指,新生的皮囊蛋白般軟嫩、蛇般滑膩,觸碰到溫惠的手臂就不舍得松開,借著座椅的支撐,他微仰頭注視溫惠,自責的嗓音響起:“……如果我當時注意,就不會弄塌房子。”
“不是你的錯。”溫惠面色溫柔,“我雖然沒有看到具體的情況,但通過當時發出的聲音,是有很多只怪物爬上來了嗎?”
“是。”
怪物的手由溫惠的手臂轉移到她的腰,沒察覺到溫惠拒絕的姿態,就得寸進尺地勾住她往前到自己的懷里,充滿依賴地環抱住她,填充完美的臉部揚起,眼神緊緊黏在她的身上——不安,緊張,討好。
盡管溫惠答應和他在一起,可怪物的心臟還是劇烈顫抖,他總擔心溫惠還會拋棄他。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你保護了我。
”溫惠的瞳孔里盛滿怪物的模樣,俊美得脫離原本的輪廓,已經看不出鄭松的影子,對著這樣一張煥然一新的面容,她真切地意識到過去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