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出帶她到醫務室的請求。
蔣春眠回神,擺手拒絕,“是我的問題。我沒事,不用到醫務室。”
張雁回捂住嘴,咳嗽的同時帶紅他的臉,蔣春眠連忙道:“我真沒事!你先走吧。”
她盯著男生的背影,總覺得似曾相識,但記憶里蒙著層烏黑的薄霧,讓她始終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他,或許是見他長得好看,好看的人總是有相似性的。
她沒再管那股由心底產生的詭異恐懼感,呼出口氣,四周沒人,她悄悄揉了揉摔疼的后腰,和張雁回前后進了教室。
班級氛圍有些古怪,蔣春眠向來不管周圍的事情,只要不波及到她的身上就沒事,照舊攤開錯題本復習錯題,早自習期間走廊傳來喧嘩聲。
離著后門最近的距離,蔣春眠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她捂住耳朵忍耐片刻,起身直接將后門關上,門口關閉的瞬間,掃過走道里倚墻而立的男生們。
男生或站或蹲在門口,沒穿校服,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這所學校是建在鎮子里的中學,雖然是曇花鎮最好的學校,但管理比起市里的中學差很多。
其中最主要體現在對學生的管理上,只要學生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巡查的老師大都是裝看不見。
而走廊里的那些學生們,顯然不在老師的管理里,由著他們在走廊吵吵鬧鬧。
等蔣春眠看書到脖頸酸疼,耳朵里終于流進幾聲有關門外男生們的談論。
前桌男生說道:“……那就是方正祥吧?就是他在白婧生日的時候包了電影院的場請她看電影!”
“他家里可有錢了,他平時開的那輛機車得有幾十萬!”
“有錢有什麼用?女神還不是照樣不喜歡他……”
“那女神喜歡什麼樣的?”
“當然是……張雁回那樣的!學習好、長得帥,我跟你們說,昨天晚上我和大強在操場打籃球,離學校晚了,正好撞見白女神跟張雁回表白……啊!”
前桌男生的衣領被拎起來,門外蹲著的那群男生,等早自習的鈴聲響過后,來到教室,將前桌男生的話一字不差地聽到耳朵里。
方正祥眉眼兇狠,“說!誰是張雁回。”
前桌男生顫著手指往前一指。
他的課桌被狠狠踹了一腳,衣領解放后,他頓時像鵪鶉似的藏在課桌后面,渾身發抖。
張雁回被方正祥帶了出去。
第一堂課、第二堂課……張雁回都沒有回來,期間蔣春眠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那張空掉的課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結合已知的信息,張雁回多半是被那群男生帶出去教訓。
方正祥相貌端正、家里有錢,在小小的鎮子里可謂是眾星捧月,自有驕傲的氣性,心怡的女生對他的百般示愛視若無睹,反而在眼皮底下表白其他人,壓在心底的火終于爆發了,火山噴涌般勢無可擋。
男廁。
張雁回的臉側沾著鞋底的臟灰,嶙峋瘦骨顫抖著,他躺在地面蜷縮成團,昨晚被落雪淋了滿身,今早本就有些感冒,此刻又被廁所里冰涼的水沖擊,潮紅色溢滿面容。
方正祥扯著白婧的手腕,推她到前面,看張雁回的慘狀,“就他這樣的,你還喜歡?”
白婧囁喏唇,哭求道:“別這樣,你別這樣……”
方正祥冷笑一聲,松開她的手腕,蹲在張雁回的面前,“連我喜歡的人都敢勾搭,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他扯住張雁回被冷水淋透的衣領,湊到他耳邊笑道:“跪下磕頭認錯,我考慮考慮……放過你!”
廁所地面混雜著鞋底的臟泥,藍白校服濕透染臟,張雁回眉眼秀氣,此刻那霧蒙的眼睛帶著茫然的恐慌,嘴唇翕張,緩緩吐出幾個不辨字音的詞,方正祥俯身去聽,耳邊驟然砸來一句怒音——
“你做夢!”
張雁回拼著最后力氣捏著他的脖頸,把方正祥摔到地面,壓著他狠狠鑿了兩拳,直將方正祥的臉側鑿到青紫紅腫,旋即他就被七手八腳地桎梏起來,拳頭、利腳鋪天蓋地地砸下來。
他弓起身子護住頭部。
玻璃般的世界裂開縫隙,隨著他眼角沁出的淚珠碎落在地面,晶瑩淚珠裹著他的自尊在眼眶旋轉,理智要他隱忍道歉,可本能卻要他不能低頭,他在解釋了昨晚的經過,表達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后,便引起向來被人追捧的方正祥的不滿。
他這種人,無法無天,不在乎是非對錯,只要是他看不慣的事、看不慣的人,就可以下令摧毀。
不甘、怨恨毒蛇般啃噬張雁回的胸腔。
勤學樓的墻皮慢慢脫落,流露出里面深藏的鮮紅一角,血花似的耀眼奪目,帶著最濃郁最惡毒的氣味,張雁回只覺得腦海里有什麼在寸寸剝落,清潤黑亮的眼睛如同被黑夜侵蝕的天幕,逐漸變得黝黑沉寂。
“嗚——”
“嗚——”
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蔣春眠藏在角落里,緊張得掌心冒汗,她在上廁所的時候聽到隔壁的拳打腳踢聲,腦海里回想早晨和張雁回撞見的那幕……他人挺好的,學習成績優秀,似乎還在生病,沒考慮多久便沖到辦公室告訴老師。